不过此人还算淡定,本职工作完成的也不错,事实上,按照李向前理解,这县衙们和朝廷还真有些相似的地方。
天子坐金銮殿,知县老爷坐大堂,六房小吏便如朝廷六部,三班衙役便似各卫军士,县丞主簿等佐贰好比公侯勋贵!
皇帝一己之力如何治国?用内阁、用公公,而县尊幕僚师爷就是县里的内阁,县尊长随就是县里的司礼监!
这也是大一统中央集权王朝的威力,朝廷的模板一直套用到了最基层衙门,甚至到了后世的新中国,所谓一个班级里面,也是班长副班长,各个委员,什么学习委员,体育委员就是各部部长,组长就是各地父母官。
也就是说,习惯了这一套的孩子们,一旦遭遇核灾难,重新以这个组织模式重建社会……额,当然了,就以人力的能力,挺过核灾难似乎不容易。
这里带来的问题就是,忽然之间,他想升官就难了。
原因很简单,自从帝都陷落后,南京的六部自然抖了起来,这里原本就是陪都,有一套战斗力虽然不足,但起码成体系的班子,虽然做事做不了多少,但是争权夺利却完美,自然将手伸了出去。
对于南北六部的权力划分,南京六部原本就是个失势官员养老的地方,能管理的江南官员基本上都是名不见经传的小官儿了。
现在骤然一变,却也发生了很大的乱子,许多以前清水衙门的**丝,也满心希望杀出南京去,制霸全国,哦不,是治理全国了。
这种混乱,在后世给了南侵的满清军队以可乘之机,本身纳税的秩序还没有理顺,你就开始吃相难看的伸手。
“这就是你们自己的事情了,我等在北方,也是有自己的事情的。”
这种事情,都是黑锅,算是我大明缺乏应急预案的一个必然发生的。
后世的时候,无论是东西方,对于核战争下,领导人权力领导的解体顺序,任何国家都有一套极其严谨缜密有效的传承序列,保证哪怕发生了人口大量死亡的事件,也不会造成什么内部的动荡,更别说彼此的争执。
这是政治体系成熟的表象,无关于谁高谁低。
在战争的时候,军衔的产生就在于此,你想想看,战场上炮火连天,硝烟弥漫,看不清,听不清,仅有的接收信息的方式及其稀少,这个时候,一群散兵团聚在一起,难道还要花时间,摆出自己什么时候入伍,什么时候得过几等功,现在都该听我的。
也许吵完架,敌人也就打上来了。
军衔,或者这种序列,就是成熟的表现。
而南明缺乏这种体系,在磨合期出现问题,太正常了。
权力的分配是这样的,你付出功勋,忠诚,生命,得到回报,形成正向反馈,大家都按照这个规矩,为“社团”,公司,大佬服务,也享受其他人的供给,这种模式下,往往社团社会也会良性发展。
但不是每个人都有这种公心,而总有人开始把这一套玩坏了。
同年会,同学会,同乡会,这些坏规矩的组织会排除异己,让老实做事的人寸步难行,沆瀣一气,没完没了。
打个简单的比方,皇帝玩女人是正常,皇子多一些,也好过没有儿子的皇帝的破事儿,只要玩的女人不要是大臣们的,那就比这方面好得多。
于是,得宠的妃子的父兄得到的赏赐,这种投入产出基本上高过了老实做事的傻瓜,典型的例子就是唐明皇和杨贵妃了。
近一些的,大明朝的内阁首辅,基本上都喜欢提拔老乡,这也无可厚非,但无论什么烂老乡都提拔,就坏了规矩啊。
一个县官要管理田土、户口、贡赋、力役、驿传、巡检、里舍、学校、保甲、赈灾、祀神、风俗、讼狱、缉捕、仓场、漕运、盐法、关市、催征、解支、科场、礼典、马政、河工、修建,还得看好下面的胥吏不要把老百姓吸血到逼反,同时上面的上司偶尔还会脱线发布命令,更别说,如果本县有那么几个退休的官员,那更是得小心伺候,其家人也是要百般讨好。
江阴这种临江通商的县城还好,天底下最惨的县官,莫过于帝都的宛平大兴两县,那治下堪称官员比狗多,当真是进士才能抖一抖,而其次痛苦的,莫过于省城的县令,脑袋上是多少个婆婆在盯着?
被压抑太久的南京官员,不仅仅是六部,还有下面的那些胥吏,库吏,也都提起了自己的精气神,他们不会去分析红旗到底还能打多久这样的巨大问题,只知道过去的苦日子该结束了,他们该捞一笔了。
林县令很苦恼,但对着李向前这样的“敌人”却不敢抱怨,只是不断说着提前准备好的各种趣事。
李向前也趁机给他灌输一些帝都发生的事情,对于一个地方执政者来说,要管理的事务实际上是增多了,但实际的工作都可以推给其他人,他只需要选择何用的人后,在许多决策的时候,选择是或者否。
对于各种科技,经济决策,也不必了解方方面面,自然有专业人士给予真实的判断,他只需要阅读一份很简单的报告就好。
还是那个问题,在这个时代,一个县官找不到足够可以信任的人。
也许有些任命的秀才会去给人做幕僚,但这种专业化极高的工作,需要的是夜以继日的训练,最终,如此高的投入,需要的是极其高的回报,不然人家谁跟你干啊。
于是羊毛出在羊身上,钱还是从老百姓的民脂民膏里去搜罗。
这个循环从一开始就是负反馈循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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