凤至一惊，身体失去了平衡，“啊”的一声，一头跌进对方怀里，慌忙之中本能地抓紧了对方的双臂。对方绅士地托住了她的手臂。

这双臂膀强壮而有力，这副胸膛宽阔而结实。他的身上好像有一股奇妙的气息，让凤至感到熟悉和安全，竟然忍不住想要多靠上一会儿。

待她觉察到自己的失态，急忙自那个怀抱倏地弹开，脸瞬间红到了耳根。当她尴尬地抬起头，发现对方正对着她低首微笑。

天！凤至的视觉受到了强烈的冲击！映入她眼帘的，是一张看过便不会再忘掉的脸，或者说，是一张让人心生恐惧的脸。他的身形高大健硕，上穿白色短袖polo衫，下着天蓝色牛仔裤，搭白色帆布鞋，多么青春洋溢的装束啊，他本该是个美少年。可是他的面部却沟壑纵横，疤痕密布，肤色深浅不一。可怜的少年，他该是经历了多么可怕的事情啊！

但礼貌让她必须保持镇定。她努力抑制住内心掀起的巨澜，不让对方看出她的表情有任何异样。

“不好意思呀！”凤至主动微笑着说。她的眼神写满真诚，竭力隐藏着那一抹悲悯。

白衣少年注视着她，耸耸肩，然后嘴角上扬，给了她一个微笑。他的嘴唇和双耳是这张脸上唯一完好的器官。但这个笑容却没有因此而显得怪异。相反，凤至感受到了它的阳光和亲切。

“你没事吧？”陈卓走上前来，关心地问，眼神却不由自主似的去打量白衣少年。这张脸，很难让人视而不见。

“我没事。”凤至回到，同时给陈卓递了个眼色，让他不要再盯着人家看了。

那少年看了看陈卓，又看了看他帮凤至拎着的单肩包，仿佛明白了什么似的，表情产生了一丝不易察觉的变化。在疤痕的掩护之下，这变化被进一步淡化了，凤至并没有发现。他欲言又止，但最终只是凝视了一眼凤至，便转身走开了。

这个背影是如此的熟悉。假如不是这张面孔，凤至真的会以为他就是她一直在寻找的那一个人。一样的身高，一样的身材，一样的步履，甚至一样的背部微弓，而且刚好就在学校附近相遇，怎么可以这么巧呢？

手机上201C室的聊天群炸开了锅。凤至一看，未读信息188条！姐妹们早已经嗨起来了！她们一边怪罪凤至没有提前通知，一边欢欣雀跃。大毛说晚上她坐庄，吃什么任点。四毛表示她周末必须杀到南京来。而最近的十几条全部来自二毛：人呢？人呢？人呢？说话！说话！说话！回我！回我！回我！两个字发一条。

五年过去了，二毛还是那个风风火火的二毛。大毛和四毛也是一样，最本真的东西都没有变。这个世界变化太快了，有时难免感觉跟不上它的步伐，刷新认知甚至颠覆三观的戏码每天都在上演，社会人早已见多不怪甚至有些麻木。但是如果当你回过头来，发现自己最在意的这些人没有改变，还是如从前一般善良可爱真诚笃定，那么恭喜你，你的人生永远都不会迷航，因为这些人就是你的灯塔。大毛二毛四毛就是凤至的灯塔，分开的越久，她反而越来越爱她们了。

大一入学后没多久，某一次熄灯后的卧谈会上，忘了是谁灵机一动的提议，四个姑娘便有了大毛二毛三毛四毛的外号。这一叫就叫了这么多年。有时凤至听到外人提到宿舍某位姐妹的真名，都会先愣一下，在脑子里进行一番转换，才能对号入座。

毕业后大毛二毛留在了南京。大毛家在镇江，二毛家在滁州，都在南京周边。作为家中独女，父母都不让她们离家太远。四毛是四姐妹中的学霸，考上了苏北老家的公务员。而心心念念留在在南京的三毛，阴差阳错地去了明州。

好在如今交通发达，四个姐妹每年至少会聚上一次，地点以南京居多。至今三毛和四毛都管去南京叫回南京。在她们心里，早就把南京当成了第二个故乡——从某种角度上讲，比对故乡的感情来的还要深。

尽管凤至很想第一时间见到她们，但想到有重任在身，还是把聚会的时间往后推了一天。待明日她此行任务完成，四毛也杀到了，四个姐妹开开心心齐聚一堂，岂不更加美哉？

这次出差，陈卓作为技术人员，任务就是现场勘测，也可以说是跟设备打交道的。而她作为商务专员，是来跟人打交道的。商务人员和技术人员配合出差，是青禾公司的惯例，或者说是老白惯用的战术安排。即使是单纯的技术交流，其中也难免掺杂着商务沟通的元素。反之亦然。这样的安排下两人可以取长补短，轻松应对业主质询，避免卡壳，从而形成一种流畅的沟通关系，树立公司的专业形象。

明天她自然要先拜会采购部的李经理。一方面是尽量多了解一些关于这个项目的有价值的信息，另一方面是打听一下他们还邀请了哪些竞争对手来参加谈判。当然，她还会打探一下这个项目的最终决策人——小方总的情况。心里有数以后，再去拜会这位新掌门。以上这三点，概括起来，就叫“知己知彼，百战不殆”，毕竟商场如战场嘛。

其实，关于这位小方总，她已从网上初步了解了一些，毕竟是惊鸿这样大集团的新掌门，自然备受瞩目，网上关于他的新闻和议论数不胜数。关于他的话题时而登上热搜榜。

传统媒体多是报道他海外归来，年轻有为，务实创新，未来可期。照片中的他西装革履，发型一丝不苟，面貌清新俊逸，是一个朝气蓬勃的年轻企业家形象。而各大论坛以及自媒体平台上，对他的描述又分为两个不同的流派。

一派属于花痴派，痴迷于他的颜，当然还有他的钱。当代小女生找老公最看重的两点他都有，所以她们对他的评论简直是跪舔级别，还左一个男神，右一个老公地叫。当然，她们也就是叫一叫，YY一番，心里是很清楚不可能成为方少奶奶的。

另一派则属于八卦派，说他一身纨绔之气，声色犬马，阅女无数，妥妥的渣男一枚。他们还晒出了实锤，是他一天之中约会两个不同女生的照片。渣男嘛，人人喊打，应者云集。

面对实锤，花痴派虽然嘴上说八卦派是出于嫉妒，但内心还是有点小失落的毕竟——有颜、多金、专一三者兼备才是她们心中完美男神的形象。

当然，以上都是外人眼中的方文景。他本人究竟如何，只有身边的人最清楚。

采购部的李经理是至关重要的一环，他在这个项目中起着承上启下的作用。凤至暗下决心，一定要给他留个好印象。

想到这里，凤至把陈卓叫来酒店大厅。整整一个下午，两个人在昨天初步浏览的基础上，又埋头把采购文件仔仔细细地过了一遍。把他们要了解的问题以及对方可能要了解的问题逐一梳理讨论，中间还征求了老白的意见。最后凤至又按主次顺序整理了一遍，直到她确信明天与李经理的交流可以做到思路清晰，主次分明，对答如流，才长长地舒了一口气。

一抬头，天已擦黑。窗外车水马龙，霓虹闪烁。凤至望着这座挚爱的城市，内心感到无比的充实和满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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