蒋鱼书离开离若宫，也没纠结去哪，随便走着，不知不觉进了个小镇。

时至午后，阳光正是耀眼，街上的人并不多。因此一处庭院的喧闹声便显得尤为明显。

蒋鱼书停在那处庭院前，小镇上的建筑多为小型民居，这庭院占地却十分大，四周被高大围墙圈住，隐有灵流波动，像是被修士下了结界。院门敞开着，有几名守卫守在门口，很多穿着锦袍的人正往里进。

蒋鱼书看那守卫穿着，像是离若宫外门弟子。她不由拉住一个过路人问道：“请问，那里是做什么的？”

那路人壮汉见对方是个穿着修士袍的小姑娘，也不敢怠慢，回答道：“仙姑有所不知，那里叫做美人邬。之前呢，是妖族买卖交易场。专门就是修士们捉一些小妖，前来售卖，赚点丹药钱的。后来，周边富人们知道有妖买卖，都来瞧新鲜，慢慢的演变成了富人们买卖妖族美人的地方……”

“买卖妖族美人？那妖族就不会反抗吗？”蒋鱼书疑惑。

那人解释道：“能拿到美人邬交易的妖族，都被处理过的，伤不了人，您大可放心。”

他见蒋鱼书十分感兴趣的模样，不由又说道：“您要是有时间，也可以去里面看看。里面不光有交易场，还有表演哩，那表演，可刺激着哩！”说着说着，这人便露出十分向往的神色来。

蒋鱼书沉吟片刻，进了那“美人邬”。门口守卫见到她青羽山内门弟子服饰，并未进行阻拦。

院子十分的大，门前空地上的一幕便让蒋鱼书睁大了眼睛。

只见占地不小的空地上搭了个高台，台前放了桌椅，很多人坐在桌前边吃着瓜果茶点，边对高台上一chi身露ti的少女评头论足。那少女身旁站着个修士打扮的男子，正冷漠的要求少女按照台下人的要求做动作。

少女好像是个狐妖，她身后拖着一条红色的狐尾，眼中含泪，在一众人的眼中像个货物一样被挑来挑去。她细小的手腕上带了两枚黑色的魂环，想必就是这物事锁住了她的妖力。

除此以外，台下的空地上，密密麻麻的放置着许多笼子，每个笼子里都关着一个未化形成功的小妖，他们都是半人类半妖族的形态，全都是一丝不挂的半蹲着，等待上台展示，然后被人竞价买走。

蒋鱼书不适的皱皱眉，就听到有人招呼着说：“大家快去啊，表演要开始了。”很多人就都向后院涌去，十分激动的样子。

蒋鱼书随着人流进到后院中，后院布置十分简单，只有个台子。那里已经有了许多人，很多后来者只能站在人群中，却还是十分兴奋的看着台上。蒋鱼书站定望去，只见那台子中央，绑缚着一个头发雪白的女人，那女人垂着头，雪色长发逶迤在地，看不清面容，只觉得身型优美，颇有气质。

只是，她身上不仅被五花大绑着，还受了许多的伤，正流出鲜血来。那鲜血好似不像普通人类那么鲜红，反而有种淡淡的银色光芒。

这女人，怕也是个妖族。

台上站在个老者，自称是曦光镇镇长。蒋鱼书才知，这个小镇叫做曦光镇。可，这是什么节目，竟然要镇长出面主持？

那镇长继续说道：“想必大家都认识此女吧。这是雪女！”

雪女？

蒋鱼书倒是自书中看到过，雪女是上古妖族的一个分支，长相多清丽无匹，身若冰雪寒冷，性情淡漠却比较温顺，很少现于人前。

那镇长继续讲述，大致是这雪女寻得镇上一年少有为的青年，骗其与之成亲，并要伺机吃掉自己的丈夫，万幸被村中之人撞破，抓了这妖。可那青年却已经身死了。

镇长讲的十分情绪激昂，站在台下听着的人们已经开始嚷着“惩戒”了。听着熟练的呼声，想必也不是首次惩戒妖族作为表演节目了。

就在这时，那雪女竟然抬起头来，冷冷的看了众人一眼。那是怎样冰雪聪慧的一双眼眸！颜色浅淡却有神，寒光凛冽却又波光粼粼！坐在前排的一众人不由轻声“嘶”了一声。有人甚至小声问道：“惩戒完成后，拍卖不？”

一众人正乱糟糟的说这话，这雪女竟开口了：“我骗了谁？我与锋哥本就情投意合，有幸结成夫妻。奈何锋哥重病，我祭出雪珠为其治病，却被你等发现。你们抓了我却不管我那重病的丈夫，他本可以被我治好的！我是如何祈求你们给我一点点时间治好他的！结果呢，你们根本没有人性！是我害死了他吗？明明就是你们！你们都是凶手！”

她声音如雪般冷脆，此时都快凝成了冰。

众人却并不听她言语，嗤道：“你个妖物，还救人？明明就是要害人！”

“对对对！妖就是害人的东西！”

“快，惩戒她！”

众人纷纷七嘴八舌着，那雪女开始还想与众人争论，俄顷之后，她像是明白了什么，低低说道：“我可真傻。就因为我是妖族，出了事我就是杀人凶手。就因为我是妖族，我就不配有自己的情郎和家庭。我跟你吗争论什么呢，哈哈哈哈哈……”

在一众人的“惩戒”呼声中，所谓的惩戒终是开始了。

看到一众法器刑具，蒋鱼书才知道所谓“惩戒”竟然是生挖妖族妖丹！

要说惩戒之法，渺然阁最是精通。

渺然阁曾经对一个作恶多端的大妖施了生挖妖丹的惩戒之法。要说妖族妖丹，一般情况下大妖身死，就能轻易取出妖丹。但若在妖活着的时候取丹，则大费周折了，挖丹疼痛甚于凌迟，却偏偏不允许他们昏过去，甚至还要不停的为其施展疗愈咒，以免其损耗过大妖丹受损。清醒着承受凌迟，伤口被不断治愈，再不断被挖开……

若非罪大恶极之辈，又怎么能被如此对待呢？

却没想到，这曦光镇中之人，竟然借鉴了渺然阁的惩戒之术，用于“表演”？

随着器具物事的准备齐全，台下诸人愈发兴奋。

雪女终是怕的落了泪，她的泪也是雪色，她大声说道：“你们可知，我母亲是雪女，父亲却是个真真正正的人类？我也算半个人类啊！你们要我的雪珠作甚？它并不纯粹，也不能提升你们的修为，于我却是半条生命，可你们却要生生挖掉它！”

只是她的呼喊并不见有人回应，谁让她表现出来的就是雪女的特征呢，半妖也是妖。

雪女缓缓垂下头去，不再为自己辩驳什么，这个世界，对妖族，就是这么残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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