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德王朱由枢、蓬莱侯李兴之、衍圣公孔胤植,檄于登州曰:自古圣哲之君,功业著于当时,声明当传于后世者,未有不由于斯也。”
“今事机之明,非若不见,而乃不加察,请得以献其愚焉?前者袁逆崇焕提刀于双岛,毛帅蒙冤,竟不加抚,使我东江沦陷,辽西尽丧,;洪太寇掠蒙古,林丹汗久战而亡,朝臣阁老以其为域外之民,断其册封,蒙古又沦于东虏之手,如此国朝两臂尽折,遂有已巳之变、戊寅之乱。”
“我太祖高皇帝,当元末乱离,群雄角逐,披冒霜露,栉沐风雨,攻城野战,亲赴矢石,身被创痍,勤劳艰难,危苦甚矣。然后平定天下,立纲陈纪,建万世之基。”
“向者我高皇帝封建诸子,巩固天下,以为磐石之固,历代继君,夙夜图治,兢兢业业,不敢怠遑,至今两百七十年矣,今奸臣用事,跳梁左右,秉操纵之权,潜有动摇之志,朝堂之,禽兽横行;殿陛之间,宵小当政。”
“前者东虏叩关,京畿各处,雄兵云集,然嗣昌弄权,起潜拥兵,阴图苟和之意,坐视象升败亡,已逾两年,然象升之灵尚未安寝,朝廷抚恤至今未下,陈新甲、高起潜之流依旧忝居高位,岂不令天下仁人志士心寒?”
“首辅薛国观,以孤剑临高阳,旬月之间,擒获奴酋阿巴泰,张逆献忠祸乱湖广,亦全凭薛公广筹钱粮,方得以一举克敌,今竟遭奸人构陷,以家有余财九千两问罪而诛,实令天下有志之士心寒,此皆朝中奸臣作祟,蒙蔽圣聪耳。”
“昔者成周隆盛,封建诸侯,缔八百余年之基,及其后世衰微,齐桓、晋文成一匡之功。虽以秦楚之强,不敢加兵于周者,有列国为之屏蔽也。秦废封建,二世而亡,可为明鉴。今不思此,则宁有万乘之主,孤然独立于,而能久长者乎?诗曰:价人维藩,太师维垣,大邦维屏,大宗维翰,怀德维宁,宗子维城,无俾城坏,无独斯畏。即以我等宗藩巩固国家之意也。”
“今李逆自成毁我祖陵,纠群寇于中原,孤恐先祖艰难之业,不可复保矣!故不得已效先祖故事,清君侧,诛奸臣,以为我皇中兴之志,待剿灭奸臣,皇业复兴,臣等必自缚于陛下殿前,以待我皇雷霆,拳拳之心,不可复述,伏请我皇明察!”
武英殿。
大明崇祯皇帝朱由检的脸色难看到了极点。
御阶下,诵读李兴之靖难檄文的礼部左侍郎陈演头布满了汗珠,范复粹以及张四知封朝廷大臣跪了一地。
“这是为什么?朕自问没有薄待蓬莱侯,他居然勾连朱由枢要造了朕的反?”
崇祯虽然刻薄而寡恩,用人多疑而少断,但并不是傻子,这篇清君侧的檄文虽然口口声声说是替自己剿除朝廷奸臣,其实就是要造自己的反,效仿自己先祖朱棣行靖难之事。
“臣等万死!”
大殿内的群臣哪里敢接口,李兴之的授封都是崇祯一言而决,现在起兵背反朝廷,这可不就是皇帝您的责任。
“呵呵,你们万死,你们早就该万死了!看看蓬莱侯说的是什么,他说你们全都是奸臣逆党,天下糜烂至此,全是你们的责任。”
朱由检怒极反笑,一脚将身前的御案踹翻,眼神死死地盯着跪了一地的朝廷大臣。
“陛下,李逆拥罪藩已至德州,臣以为当立即抽掉关宁军进驻京师,否则一旦叛军兵临城下,京师难保矣!”
兵部尚书陈新甲重重地将头磕下,李兴之的檄文明明白白地将他列在奸党名单之,若是山东军破了京师,自己断然没有活路了。
“陛下,老臣请诛高起潜、陈新甲以及杨嗣昌党羽,如此蓬莱侯没了清君侧的借口,他自然不能再犯京畿。”
内阁首辅范复粹,颤颤巍巍爬起身来,拿出了解决此事的方案。
“首揆难到忘了汉景帝时期吴楚八王之乱故事,诛杀了我们,朱由枢和李兴之就会退兵吗?”
陈新甲惊恐地看着一脸正色的范复粹,脸青筋毕露,一片狰狞。
“混账,朱由枢和李兴之这是项庄舞剑,意在窃国,朕若是因为他一篇胡说八道的檄文,就诛杀朝中大臣,朕以后还如何统御天下?”
崇祯歇歇底地嘶吼起来,那嘶哑的嗓音,令武英殿的一众朝廷大臣人人胆寒。
“陛下,臣闻李逆这次一共调集了四万军马,一路进兵中原,一路进逼淮扬之地,另一路是沿大运河北,直奔京师而来,据臣估计,其入京之兵不会超过两万,我京师城高三丈五,有驻防京营两万余,山海关还有关宁军数万,即使山东军再能打,也不可能就凭这两万军马破了京师吧!”
内阁辅臣陈演也起身进言,一朝天子一朝臣,若是德王进了京师,李兴之掌握了权柄,那自己这个刚刚提拔入阁的辅臣还要不要做下去了。
“讨逆,那就讨逆,既然京畿还有这么多军马,那就讨逆,你们谁肯担任督师,替朕剿除李逆?”
陈演的进言,让崇祯激荡的心情缓和了不少,眼神冷冷地扫视着大殿内的群臣。
“呃……!”
范复粹等文武大臣愣住了,这个皇帝新封的大都督府左都督,天下兵马大元帅可是连续击败了伪清多罗贝勒阿巴泰、成亲王岳托、八大王张献忠、伪清礼亲王代善、伪清镶红旗旗主喀尔楚还有伪清皇帝黄台吉的狠人,督师和他正面交锋岂不是自寻死路。
“怎么?你们这就怕了?你们就是这样为朕效忠的吗?朕还能仪仗谁?”
群臣的反应,令崇祯刚刚缓和了一点的神色再度绷紧。
“陛下,保定总兵黄文昌在高阳时曾以五百兵大破阿巴泰,擒获叛将广宁游击孙得功,斩首两千级,如今统兵五千驻守遵化,老臣以为可着他总统畿内大军,虽不能击溃山东反复之军,但守住京师当不是问题。”
内阁次辅张四知起身进言,保奏保定总兵黄文昌为将,他当年曾得到过薛国观的保举,和黄文昌也算有些渊源。
陈新甲心中一惊,起身急声说道:“不可,黄文昌此前和李逆一同守过高阳,又一同退往山东,仰不知其有没有和李逆有过勾结。”
“陈爱卿不必忧心,黄将军朕也见过,乃是个忠勇之士,断不会随李逆那个乱臣贼子背反朕的,张爱卿既然保举黄文昌,朕即命你出京总督关宁军和保定军阻击李逆!”
崇祯一脸决绝,黄文昌是他一手提拔起来的,他实在不相信那个卖了祖产抗敌的忠臣良将会造自己的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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