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越发深沉,春季的草原到了后半夜,温度更是下降得厉害。一队骑兵沿着海拉尔河往下,清脆的马蹄声透过河面,惊醒了正在睡梦中的鱼群。
虽然就距离而言,也古的王帐所在地--呼伦湖右岸距这里不算近,但全速疾驰下,也不算远。于是距离天明还有小半个时辰的时候,骑兵队伍终是赶到了王帐。
想当初成吉思汗分封蒙古诸王的时候,出于对合撒儿的打压,只分了四千户。而且作战的士兵,也只分了1400人。算起来,也就一个千夫长的编制。
后来征伐金国,合撒儿出工又出力。不仅攻破了数座城池,还掳掠了大量的人口。最终促使整个部落的规模突破了万户,刚好与其他诸王保持在一个水平线上了。
如果不是上面有成吉思汗压着,合撒儿的人口规模还可以增加到两万到三万户。
作为合撒儿的儿子,在其死后,也古、脱忽、移相哥三兄弟就分得了九千户。剩下的六百户分给了出嫁的长姐和七姐,分别作为嫁妆。然后三百户给了兀鲁图斯的六哥,仅剩下一百户分给了兀鲁图斯。
如果不是他们的亲叔叔铁木哥·斡赤斤就在他们封地边上,并在分封的时候特意出面干涉过,兀鲁图斯可能连一只羊都分不到。
眼下也古分得了三千户,封地以呼伦湖为中心,东北边界到黑山城以南五十里,西南则以捕鱼儿海东岸与按赤台的封地为界。
而跟随也古的王帐驻扎在呼伦湖附近的有一千户,其他的部民则零星分散在封地内放牧。
此刻正是人困马疲,一天之中人最松懈的时候,所以当身着己方装束的骑兵靠近帐篷群时,巡逻的护卫竟没有丝毫警惕。
“恩?出去的时候不是有五百人吗?怎么回来的时候好像少了?”,一个巡逻的护卫还记得昨天晚上出发时的骑兵规模,所以看到人少了,不禁心生疑惑。
便主动骑马迎向骑兵队伍,正要说话,一支箭矢就猛地疾射过来。
只听噗通一声,骑兵马上被射下马背。而坐骑还保持着奔跑的姿势,将护卫快速在地上拖行。
跟着一大队骑兵就扑了过来,像风卷残云似的。等他们走过,只有被践踏成肉泥的马和护卫。
由于之前王帐遭遇过马匪的攻击,所以在帐篷区的边缘筑起了简陋的木篱笆。十人为一队的护卫则在周围巡逻,但因部落也没遭遇突袭,使得后半夜的护卫都有些松懈。
不少人都找了帐篷钻进去睡大觉,还在外面巡逻的,也都依靠着木篱笆,裹着毛毯,呼呼大睡。
等到大队骑兵的震动声突然响彻大地时,一些人才睡眼惺忪的离开梦乡。
紧跟着,砰砰砰的轰响就如天雷降世般,突然响彻了整个部落。大片火光也在夜色里闪烁,每一次划破黑暗,都代表着数个帐篷和部民的死伤。
“怎么了?打雷了吗?”,盖着裘被,被也古搂在怀里的粟特女奴玛依莎从被子里伸出白嫩的皓腕,揉了揉惺忪的睡眼,有些害怕又有些疑惑道。
做晚被大王疯狂了大半夜,很晚才睡去,所以她现在眼睛都很难睁开。
而也古在睡前还喝了大量的酒水,以致哪怕外面轰隆声不断,他还沉浸在甜美的梦乡里。
在那个美好的梦里,没有卑贱的六弟和九弟,他们一个是夏人的贱种,一个是汉奴的儿子,根本就不配与他们这些有着纯正蒙古血统的黄金家族后裔相提并论。
因此很多时候,他都羞于提起那两个卑贱弟弟的名字。
若不是那个爱管闲事的亲叔叔斡赤斤非要派人来干涉分封事宜,他和脱忽他们不仅不会让其分走一只羊,还会趁机将这两个有辱家族血统的家伙给送去见长生天。
好在这遗憾今日总算能达成了!
那伙马匪,真是来得太好了。不仅可以解决了那两个碍眼的家伙,还可以让他的封地越过大山,向南边的金国故地开拓牧场。
这样的话,他的牧民就会比那个待在大皇帝身边的移相哥多,地盘也比其大。哪怕这个二弟因被选入了怯薛军的缘故,从来都趾高气昂,不将他这个哥哥放在眼里。
他也有底气挫挫对方的傲气了。
越想越美,他的嘴角都忍不住撬了起来。
但骤然间,轰的一声梦里响起了惊雷。他结结实实的被劈了一雷,惊呼之下,一下子睁开了眼睛。
“王爷!不好了!马匪来了!”,玛依莎想起了前不久试图攻击他们的马匪,下意识的就以为今夜的突变是马匪又回来了。
也古闻言,睡意也一下子消散了大半。只见帐篷外面火光大量,不时有奔跑的人影投射在帐篷上。同时哭喊声,惨叫声也不断传来,期间还夹杂着打雷似的轰轰声。
噗嗤,一道人影撞在帐篷上,随着他身体的滑落,血液在火光映照下,在帐篷壁上投射出一道道蛛网般的阴影。
情知情况不妙,也古顾不得考虑更多,挣扎着从床上爬起来。下地时,连衣服都顾不上穿,就赤条条的拿上放在床榻下的长刀,急忙往帐外走去。
由于酒劲还没完全散去,他又跑的太急,被一条扔在地上的女人肚兜绊了一下,结果猛地摔了个狗吃屎。
就在这时候,轰的一声忽然近在眼前!
也古抬头一看,就见帐篷顶上被炸出了一个大口子,火花还沿着破开的洞口徐徐燃烧。
几个护卫冲了进来,看到扑在地上的也古,马上哭着道:“王爷不好!马匪又回来了!”。
“他们来得突然,部落已经被攻破了。”。
正当他们七嘴八舌的解释时,布帘子一下子被掀开。几个身着灰扑扑蒙古袍服的人冲了进来。
不等也古他们开口,那几个就忽然点燃手中像木棍似的东西。便见滋的一声,火花划破黑暗。
然后就是灿烂到极致的花火在眼前绽放!
须臾,帐篷内就只有几句死尸,也古睁着眼前,脸上、身上都是被铁片划破的伤口。但因心理不甘,他还没死透。
待其中一个马匪走近时,他咬牙切齿道:“你-你们到底是谁?”。
“也古大王,我们九王让我代他向你问好!”,那个马匪弯下腰,低声在也古耳旁说道。
“你!!!”,也古噗的嘴里喷出一口淤血,眼神涣散,终是死的不能再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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