挽馨的行李在次日便被梓澜取了回来,梓澜回来时颇为得意,炫耀似的跟挽馨和水月讲了自己将文潇湘气的一句话说不出,丢出挽馨的行李就回了府中砸东西,梓澜说罢哼了一声,嘲笑意味道,这文大小姐举止如市井泼妇一般,哪里还有什么官家小姐的端庄模样?
挽馨本是被文氏打惯了的,虽从前知道秀安郡主一家极为和善,但在郡主府中因怕受罚一直有些畏缩,郡主府里的下人单拎出去都是极为贵重的,举止小里小气的下人哪怕是个小厮也不讨主子的喜。方沉裕一向最讨厌下人唯唯诺诺的模样,于是在她的多番调教下,挽馨渐渐脱去了一身奴气,身上面上的伤疤也渐渐好了起来,每日对镜看着自己逐渐美丽的相貌也不再自卑,如今已经可以同梓澜等人说说笑笑,也敢如其他丫头一般的开两句方沉裕的玩笑。
而那一头,宋沁儿自方沉裕答应了她让方从敦收她为义女之事便是满心欢喜,却等了几日也不见动静,又不好意思开口,每日便只得对母亲发牢骚。
“娘,方沉裕都答应了我要帮我做父亲的义女,都几天了,还是没个动静。”她有些愤怒又有几分的气馁,“会不会是咱们跟爹的关系被她给看出来了?”
宋婉柔道:“不会,那小蹄子若看出来,定不会容忍我们住进府里,这几日她对你也是亲热的很,不像是对我们有什么防备。倒是那贱人对我一直冷淡,见到我也没有什么好脸色,只怕是对我还是有戒心。”
宋沁儿急道:“那我们该如何是好?如今我们还只是个远方亲戚的身份,若再耽误下去过几日就得离开了,到那个时候我们可就没有翻身之地了!”
“那贱人倒是无所谓,就是不知道老爷在想些什么,这几日来看我们的时候也是少得可怜,难不成是厌弃了我们,不打算给咱们母女安身之地?”宋婉柔转着眼珠思索着。
宋沁儿坐在椅子上,沮丧的道:“那日我们使计进府父亲面色便有些不好看,会不会是因为那事父亲才会冷落我们?”
“断不会,咱们母女那日可怜的很,你父亲怜惜都来不及,怎么可能会舍得冷落?”宋婉柔道,“定是郡主在你父亲跟前说了什么才会落得这样的下场。”
宋沁儿听了这话不由得着急:“那该怎么办?如今我们身份尴尬,再这样下去我们连安身之地都没有了。”
宋婉柔道:“那小蹄子既然已经答应了你让你做义女,你得了机会便提上一嘴让那小蹄子想起此事来,我就不信她一个郡主女儿难道还能食言不成。”
宋沁儿道:“娘亲说的对!那我便找机会旁敲侧击的提上几句,待我坐上义女娘也可以顺理成章的嫁给父亲了。”
“沁儿,你就算当上方家的女儿也还只是踏出了第一步。”宋婉柔握住女儿的手叹气,“别忘了,方沉裕可还是六殿下未来的正妃,你身为义女也只能配个小小的芝麻官。娘当初找人替你算了一卦,你可是能当皇后的命。所以你接下来的一步便是要抓紧一切机会将未来的太子纳入囊中。再说你这般美貌,若配个寻常芝麻小官岂不是糟蹋了你一生?”
宋沁儿抽出手叹气道:“娘亲说的也太轻巧了,不说六殿下跟方沉裕是青梅竹马,天下美人那样多,难不成沁儿还配称为天下第一美人么?”
“怎么不配?再说了,美貌虽是必不可少的,但你以为男人爱的只有皮囊么?”宋婉柔嘲笑着女儿的天真,“你以为你爹是如何放着一个堂堂的郡主爱上娘的?”
宋沁儿噘嘴道:“您不就是在爹娶那秀安郡主时穿了件引人注目的银衫混在道喜的人群里又看着爹擦眼泪么?爹不过是一时鬼迷心窍罢了,再说还不是因为娘生的貌美,若换做个庸脂俗粉爹才不会多看一眼。”
宋婉柔冷笑道:“我的傻女儿,你可知道,瞬间的惊艳就足以一个男人对你念念不忘。”
宋沁儿敷衍道:“娘说的是。可是女儿也没法接近那六殿下啊,皇宫中也不是咱们这身份进的去的。”
宋婉柔道:“傻丫头,何必要大费周章的进皇宫?听为娘来给你细细道来……”
宋沁儿来到南院时正是日正天中,方沉裕正衣衫不整的靠在凉榻上,边面对着波光粼粼的湖水赏着莲,边大咧咧的啃着水灵灵的瓜果点心,同三个为她摇着扇子的婢女们说笑的正开心,模样好不快活。见到了宋沁儿她懒懒的欠了欠身,手中的瓜果也没有放下,只热情的吩咐侍女招待她:“呦,沁儿来了?快坐这,这边湖面风吹得凉快。挽馨,快给表小姐沏壶普洱茶来。水月,再去取些瓜果来,一定要挑新鲜的。梓澜,再去取个凉席来给沁儿倚着。”
“不必了,姐姐,妹妹只是来同姐姐说说话罢了,又不是来蹭吃喝的。”宋沁儿拉住梓澜等人道。
方沉裕“噗”的吐出一片瓜子皮,道:“这大热天的做什么都难受的很,还不如赏赏莲吃吃果子,把这热天好好打发了去。”接着对侍女们挥手道:“去去去,都听我的,赶紧去,把东西都给沁儿拿来。”
待宋沁儿坐定,方沉裕扔了个杨梅在她怀中,她接住后边吃边问道:“这几日怎的不见六殿下来看姐姐了?”
“他不来才好,”方沉裕听到宋沁儿提到迟桅杨面色顿时沉了下来,将手中啃了一半的西瓜啪的砸回果盘之中,接着对宋沁儿抱怨道:“沁儿你是不知道,我虽说跟他是一起长大的,但我们一向不和气,当初我娘同栩妃娘娘开玩笑让我嫁给杨哥哥,谁知道栩妃娘娘竟当了真,还真求了皇上给我俩定了亲,杨哥哥明知道我喜欢的是……”方沉裕知道宋沁儿的眼睛正盯着自己,故意佯装说漏嘴的止了话头,苦恼道:“我求了他多少次了,可是他怕得罪我娘无论我咋说也是不肯拒婚,你说这眼看着婚期将至,我还不知道想什么办法逃婚呢,省的我提心吊胆的日日做噩梦。”
宋沁儿听到这话忙掩住她的嘴,四处看了看压低声音道:“姐姐这话可不得乱说!当心隔墙有耳,若传到六殿下耳中只怕他会心生不悦。”
方沉裕拨开她的手,大声道:“怕什么,这里的都是自己人,难道还怕谁会出卖我么?再说了,被迟桅杨听到又能怎样,他又不是不知道我不待见他,妹妹不必如此谨慎。”
严水月听了前头的话眼神顿时暗了暗,手中的扇子也忘了扇,宋沁儿注意到她的异样,忙使了个眼色,严水月这才面色如常的接着摇扇子。
挽馨边打着团扇为两个小姐扑凉,一边问道:“小姐,我见那六殿下也算是个玉树临风的俊朗公子,为何小姐会不喜欢他啊?难道是六殿下对小姐不好?”
方沉裕答道:“我才没说他待我不好,只是……”方沉裕羞涩的低头道:“本小姐不是心里已经有……反正,我才不想嫁给一个自己不爱的男人。”
“原来小姐的心里是有别人了,”挽馨笑道。
“挽馨,说话注意些分寸。”水月提醒道。
“无事,反正现在也没有外人。”方沉裕倒是不在意,“你们说啊,我一个未出阁的姑娘,明明已经有了心上人,但是因为定了亲,下辈子只能被禁锢在宫里,嫁了他之后又不能轻易出宫又不能骑马,这是个什么道理啊,只怕我非被闷死不可。”
“的确,若是不能跟心爱之人相守,荣华富贵也不过如此。”挽馨喃喃的说着。
“可不是嘛,荣华富贵哪里比得上咱们挽馨对慰州的一片情真?”
方沉裕的话把挽馨说的一怔,接着含羞低头撒娇道:“小姐!”
“我还说呢,怪不得挽馨宁可忍着文氏的冷嘲热讽也要同咱们一同去学堂陪侍,在学堂看到徐公子又红着脸不敢说话,徐公子的眼神也是躲躲闪闪,我还纳闷呢,原来是挽馨跟徐公子一见钟情。”宋沁儿将挽馨拉到跟前,笑道:“当日徐公子为你解了围,当真就是戏本中的英雄救美的典故。只是你既跟徐公子两心相悦,怎的不跟姐姐说清此事?也好让姐姐为你做主,成全一对美事。”
挽馨忙道:“表小姐实在折煞奴婢了,奴婢只是个小小的婢女,身份低微,徐公子是世家公子,就算真的有什么希望也不过是个小妾,挽馨惶恐,实在不敢奢求。”
方沉裕笑道:“人都说:宁拆一座庙不破一桩婚,你瞧那梁祝,祝员外棒打鸳鸯落了个什么下场?你呀,若是与那公子真的是有那个心,料想徐家也不会说什么的。”
“小姐,我倒觉得挽馨说的有理。”梓澜笑嘻嘻道:“若是您真心与别人相爱,想来您要是拒婚,六殿下也是不会说些什么的。”
“怎么又绕回我身上了?你这丫头……”方沉裕起身轻轻的揪着梓澜的脸佯装的嗔怒:“看我不撕烂你这丫头的嘴!”
梓澜嘴里叫着饶命,挣扎掉了方沉裕的手转身就跑。
“死丫头你给我站住!”方沉裕不依不饶的起身追了上去。主仆几人闹成一团,宋沁儿却眼珠一转,计上心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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