道殊……
垂着眼睫,门吱呀一声被打开。我不用看就知道,是高贵端庄的画潋走了进来。每日总会在这个时辰她要来光顾我。
画潋掩着嘴柔声笑道:“刚刚你都听见了么,他就在外面却不进来看你。你很心痛是不是?”
心痛……心痛是什么?
活了三万年,我所感受到的一切都只能凭身体来感受,比如身体的疼痛,比如肚子的饥饿。没有哪个教我用心感受,就是父尊也不能。
但是我很好学,我也觉得我很聪明。我学会了开心,学会了愤怒,学会了委屈和寂寞,统统都是我自己学来的。我晓得有吃的的时候、阑休惯我的时候还有父尊不揍我的时候,我该开心父尊不准我做这做那的时候我该愤怒一个人的时候和被欺负的时候我该委屈和寂寞。
其实这一切,学起来不难。到目前我已经能很熟练地运用转换了。
身体是不能感受心痛的,于是我这辈子都不可能学得来。
我迷茫地问:“那是什么样的感觉?有比我眼下身体所受的伤害还要痛吗?”
她道:“亲耳听到道殊的声音,听他在找你,可惜却还是离你远去,有可能永远都找不到你。都说相爱的两个人是会心有灵犀的,可他却与你没有灵犀,你难道不该心痛吗?”
我只是不能理解为什么道殊会找不到我。听画潋如是一说,忽然有些明白了,那是因为他与我没有灵犀。我叹道:“原来如此……”
她道:“所以你死心罢他寻不到你。”
起初还会被画潋的言语所迷惑,然后来画潋将我左手手心里的发簪毫不留情地抽出来时,飞溅的血染红了墙亦染红了画潋的袖子。看见那么夺目的色彩,感受着那么扭曲的疼痛,我又找回了一丝清明。
画潋将发簪上的血迹一点一点在我衣襟上擦干净,而后细细摩挲着那上面的纹路,嘴角一抹讥诮的笑,道:“你知道吗,这火云凤凰簪他本应该是他送给我的,若是没有你从中作梗的话。”
我咧了咧嘴,道:“若是没有我从中作梗的话,你是不是以为你早就和他成婚了?”
“啪”
一扇耳光扇在我的面皮上,扇得我头晕眼花。她怒道:“都是因为你这个贱人!”
我包着一口污血啐在她脚下,道:“道殊他就是喜欢我这个贱人,有本事你也贱一个来看看”
“啪”
另一边脸又是一下,十分对称。
我道:“知道道殊为什么不喜欢你甚至是讨厌你吗?”
画潋面色陡然变了,似我再多说一句她就会上前来将我撕碎。但我不得不说,抽着嘴角道:“那是因为你要高贵端庄了……”
果真,下一刻脖子就已经被她捏在了手里。那么白皙纤细的手却十分有力。顿觉呼吸有些困难,我极力再道了一句:“有本事……你现在就杀了我,省得道殊找到我之后会让你死去活来……”
画潋再用力掐了一下,嘴角狠厉地勾起,随即手里的力却松了。她怒极反笑:“你还不死心么,你还真天真地以为他会再回来找你?凤印里的结界,他永远也不可能找得到!”
原来是天后娘娘的凤印啊……真真是将我锁得毫无还击之力……
而后没经过我的允许,她居然擅自收起了我的发簪……翻手一化,手里化出十二枚银钉……那寒光凛冽的锐利钉尖,令我浑身发凉凉至脚心……
“你……到底想怎么样……”喉咙自觉地发出一连串声音,却带着不可抑制地颤抖。
画潋不回答我,两指拈起一枚银钉眯着眼睛笑了笑,竟随手朝我一扔,好死不死地穿透了我的皮肉稳稳当当地盯在我的一只手腕上!
大脑在那一刻崩断了弦,排山倒海来的清晰无比的痛,似手筋都被扯断了一般,令我恨不得昏死了过去,不由得叫出了声。
“杀了你做什么”,她愉悦道,“看你这样的反应才有趣。”随即两指拈了又一枚银钉,甩手钉在了我的又一腕子上。
我根本连喘息的机会都没有……她是一心想要看我痛苦,真真阴毒狠辣。嗓子积蓄了所有的力量呼叫,也没有哪个能听得见,火辣辣的疼痛,有那么一刻我觉得没有希望了还不如死去。
看见画潋又拈了第三枚银钉,我终是忍不住浑身抽搐,惊恐道:“……不要了……”
“不要了?”画潋一脸闲适地顿了顿手,“你可求我试试看。”
我掀起厚重的眼皮看着她,动了动唇,辣着喉咙轻轻嗫喏道:“……求求你……不要了……”
最终十二枚银钉,画潋只用了四枚钉了我的双手和双脚。她说她已经对我很留情,我应该感激她。
我所承受的一切,都是她亲手带给我的……如此说来,我确确实实该感激她。
屋子里又只剩下我一人的时候,我努力使自己保持清醒,不要被疼痛所湮没。额上冷汗不停地冒出,我颤抖着身体咬紧牙关,慢慢收拢五指握成拳,企图动一动手腕将上面贯穿的银钉给一点一点逼出来。
尽管两手的手心里,被发簪刺穿的伤口未愈合,手指掐在伤口上,皮肉外翻,满手的鲜血淋漓。
可却还是移不开那冰冷的钉子。
除了那冰冷的钉子,神思飘渺间,头开始发烫,有些昏沉。我想我是太焦躁了,一点也不知道冷静,只可是我没有希望了……
我很想在疼痛中能够睡过去,这样就不会觉得那么难过。或许一张开眼醒来,就能看见道殊那双流光浅浅的凤目,他张开双臂将我抱进怀里……天那么热,他给我弄梅子汤莲子汤,在寝殿亦或是书房里陪着我,我躺在床榻上翻滚时他便静静地坐在一边翻书,偶尔侧眼看我一下……
我很窝囊,没骨气没志气,这么容易就习惯了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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