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医生说你不喜欢说话，恰好我也不喜欢说话，但我喜欢唱歌，我唱歌给你听好不好？”

安静了一会，手机那端传出一段调子不太平整的歌声：

“摇篮乡的竹篱笆爬满喇叭花，一朵一朵多像你的笑啊，柿子树下的鸡窝窝，一步一步都是你踏过的印记啊……”

徐千帆重重的偏过头，护工犹豫了一下，还是拿开手机，挂断了。

之后的每天中午十二点，准时准点，护工都指着手机上的号码，示意她要不要接，她仍旧偏过头。

一次次的拒绝之后，护工阿姨都被楼上那位病人的坚持感动了。

“你试着跟他聊聊天嘛，万一你们俩一拍即合不是更好嘛。”

“他长得特别帅，那张脸跟明星一个样，就是你们现在的女孩子喜欢的那种类型。”

“你要想通了，等他明天打电话来听听他嗓音怎么样……”

渐渐地，徐千帆听惯了护工阿姨像催眠似的碎碎念，只要她们一有唠叨的趋势，她就能快速的睡着。

第二天，铃声又如期响了，这次护工阿姨没有征询她的同意，直接打开扩音放在柜子上，像听广播。

“千帆，谢谢你肯接我的电话。”男人的声音不可避免的再次滑进徐千帆的耳朵。

“我希望你能快快好起来，希望有一天我们能坐在一起聊聊天。”

“如果你不喜欢听歌，那我给你讲脱口秀，你喜欢听脱口秀吗？”

徐千帆望了一眼手机，目光闪过一丝嫌恶。

浅浅的呼吸声过后，张海来开始了一段富含感情的演讲。

途中徐千帆好几次想捂住自己的耳朵，可是稍稍抬手，伤口撕裂的疼痛就如针扎了一般。

护工阿姨特别兴奋的拍手鼓掌，笑得喘不过气来，原本气氛寂寥的病房多了些许热闹。

演讲完毕，张海来说：“这是我前不久在脱口秀大会学到的，听说是张海来自己写的稿，你知道张海来吗？”

“上次给你唱的歌就是他主演的电影《飘摇》里的片尾曲，你看过这部电影吗？是一个特别感人的故事。”

徐千帆无动于衷。

张海来自顾自的说：“男主是个特别调皮捣蛋的孩子，从小不爱学习，还总是偷奶奶腌的咸鸭蛋去换游戏机玩。他在小卖部赊了很多零食，老板找上门来要，奶奶提着竹棍追遍了整个摇篮乡，他躲进厕所，遇见了正在上厕所的女主。”

“一般小女孩遇见这种情况肯定会吓得尖叫，可是你想得到吗，女孩居然当没事似的拉上裤子，还威胁男孩不准把这件事说出去，不然就告诉所有人他偷看她尿尿。”

“男孩因此成了女孩的跟班，翻墙，掏鸟窝，偷柿子，女孩比男孩还要调皮捣蛋。两人慢慢产生了感情，初中毕业以后女孩回大城市读书，男孩去了职业学校，分隔两地，靠写信联系，他们的感情没有因为距离变淡，反而更加深刻。”

“1976年汶川地震，男孩去女孩住的地方找她，可那里已经成了一片废墟。女孩失踪了。”

“男孩深信女孩没有死，在她消失的城市定居，找了一辈子，也等了一辈子。”

“最后，男孩等成了老男孩。弥留之际，他在一档作家栏目里看见了一个满脸皱纹的老太太，即使过了几十年，他还是一眼就认出来她来了。他等的人，还活着。”

“他是含着笑离世的，所以不知道女孩一直躲在暗处偷窥他的生活，把他守候一生的光阴和爱情变现成了金钱和名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