督察院的官员近日陆续察觉,他们这位新上任的右副都御史整日勾着唇角,审查案子的时候对着卷书也能嗤嗤笑出声来,直看的跟着他办差的佥都御史胆战心惊,恨不得请个大夫到督察院来替他诊脉,看他是否是夜里梦魇,得了癔症。
正好见中书侍郎薛怀峰来督察院取卷宗,小瞿御史仿佛看见再生父母一般,揣着手扑过去欲哭无泪,薛大人您快瞧瞧傅大人,怕不是疯魔了。
薛怀峰心中了然,拍拍他的肩胛以示安抚,上前笑道,“你用心办差,姝儿在家也就放心了。”
傅鸿禧这才从卷宗里抬起头,将先前批的文书还给瞿御史,怅然道,“自从得知姝儿有孕,我只恨不得一直陪伴她左右直至生产,否则又怎能放心得下。”
薛怀峰无语,手指慢悠悠磨蹭着茶盏沿儿,“从督察院回傅府也就半盏茶的功夫,自己眼皮子底下能出什么事,你也太小看人了。再者我听闻姝儿如今已有五个月的身孕,极为稳妥,等你下职后便能回府看见她,又何必如此。”
嘴上虽教训,但他自己心中亦有考量。当年温玉容有孕时正好赶上薛家下狱,她怀胎十月到生产,这将近一年未曾陪在妻眷身侧,若说心中没有半分遗憾也是强撑。
他自然是记挂的。若是玉容往后再有身孕,想来他也会似傅鸿禧今日这般时时刻刻惦记着家中妻眷,好弥补先前的遗憾。
思及此处,他也不好多言,只又道,“父亲还说等你何时休沐,带着姝儿回来用膳,请姻伯父姻伯母也同去。只是怕姝儿害喜,不能折腾。等她好些你们再过来。”
“岳父大人相邀,岂能不从。”他起身笑道,“等过几日我收拾妥当,就带姝儿回府去。岳父岳母不必担心。”
“也好,姝儿如今又不能折腾,倒不急于这一时,”薛怀峰颔首,话锋一转,正色道,“吏部的案子如今有头绪了?”
“八九不离十,听鹿之贤说这个蔡甸到如今还在狡辩,人赃并获,却坚持自己是被人构陷,想来是觉得张相或是恒王能出手搭救他。”傅鸿禧也跟着冷笑,将卷宗递给大舅兄,
“不过恒王的人至始至终未曾派人过来试探,看来是要舍弃他这枚棋子了?”
卷宗已被他理的工整,薛怀峰一目十行地扫了两眼,摇头喟叹,“恒王自从接连失去几个得力干将后行事比之前更为谨慎,想来也是因为安王复出朝堂,他算是吸取教训。
“这蔡甸的用处说大就大说小也小,不过没了他,恒王一派对吏部暂时失守,想来也能安稳一段时日。”
“只怕他如今对安王是恨得咬牙切齿,这安王一回来就打恒王一个措手不及,看来是蓄谋已久。往后这朝堂上又要热闹了。不过,太子殿下也正好可以歇歇了?”回手将卷宗全推给他,傅鸿禧起身笑道,“你要的卷宗我都整理出来了,慢慢看,我先走了。”
“你去何处?”薛怀峰不解,“还未到你下职的时辰。”
“活儿干完了,我如今手中无事,自然可以提前回去看我媳妇去。”傅鸿禧挑眉,“城中弘食阁的糕点做的太好,去晚了就没份儿。姝儿爱吃,我得去给她带一份。要不大舅兄帮小弟这个忙?”
薛怀峰被他这股劲儿气的胸口闷,他是读书人,话到嘴畔也说不出什么来,只瞪他一眼,“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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