果然不出恒王所料,那苏静月当晚回去后不过两日,刑部大牢便传来消息,说是那朱铭实在难忍酷刑,开口招供。不过供词中并未提出一分一毫关于其主恒王,反是将此案从头到尾一一自行认下。从一开始便是他对天香楼名魁莞莞姑娘心生爱慕,只可惜莞莞待他无意,甘愿随那为自己赎身的外商贵去出京做小。
他一时心中不忿,便利用恒王素日对他的宠信,利用几个可供他指派的府兵与令散银寻来的街头浪子去围堵莞莞的车架,看她不从又狐假虎威,故意搬出恒王的名号来吓唬她。
而被秦姒娆得来的那枚恒王府的玉牌也是从他身上掉出来,那莞莞姑娘颇有心智,暗中相助时这才将那玉牌扔给秦姒娆,以此留下祸患。而天香楼的老鸨先前虽有证词,但那传言中为名魁赎身的“贵客”又忽然现身于人前。
观其面容与老鸨口中所诉而勾出的人面画像竟是一模一样。听那口音是鲁州人士,身上又带着大把印着鲁州官印的银票,只道是他为莞莞姑娘花钱赎身,可惜当时商铺生意突然出了差错,便自己先行离开,将美人丢至一旁。如今尘埃落定,他心中记挂着美人“孤苦伶仃”,这才有再入京城寻美人回乡。一来方知正月里竟与皇子府的贵人有所冲突,再被拉去刑部对证时,他也只说委实见过朱铭,不过恒王的画像是未曾见过。
而除他以外,随他一同来的,又令有一位年纪尚轻的贵客。听他所言,此人祖籍杭州,因爱游山玩水,又有亲眷为京城人士,前些时日正好来上京走亲戚。正好拿鲁州外商也常来京中做生意、四处享乐,二人年纪相仿、出身又相似,一来二去竟成了朋友。
这倒无意,最奇的是他的那副长相身形,虽非绝世容颜,不过眸稍儿往上挑,与恒王那双狐狸眼竟有八分相似,身量个头更似一个模子扣出来似的。若是以面巾蒙面、只露出那双眼睛与恒王站在一处,非身侧亲近之人骤然一看,必定走眼。况且他因是大家公子出身,气度超然,穿上锦绣华衫摇扇浅笑,亦有几分恒王的气势。
沈铭与鹿之贤起初不信,再番去天香楼盘问那老鸨时,却不料那老鸨突然又换了口供,说此事委实是与恒王无关。先前所招认恒王殿下仅仅是因为那双眼睛太过相似,以她的身份自然从未见过恒王真人,说出在朱铭身前、又长了一双狐狸眼眸的贵人,倒是刑部断章取义,将这草菅人命的案子扣在恒王的头上。
再翻银票,天香楼帐子上所收记的钱账中果然有几张是登着鲁州官印的银票,别说是用这银票赎一个莞莞,即便再赎两个唱曲儿的姑娘也有所回旋,正是天香楼的一个大贵人。
鹿之贤爱较真儿,察觉那老鸨前后口供不一后疑心是受人收买胁迫,当即命人将天香楼近三个月的账子尽数搬去刑部,他自己点灯熬油亲自审查,非但未查出是与恒王府有半点差错,反而从里头挑出出自安王府的账来,再差人提审那老鸨,她倒也知趣,不等用刑便轻轻松松地招供,说委实有这位贵人曾来楼中消遣,点的就是这位莞莞。
银子混于一处,如今想要较真也无从下手。不过牢中的朱铭在招认时竟也供出安王,说是不止一次察觉安王殿下与天香楼中众人有所勾结,同日,当日同时被巡防营抓捕、如今被关在收押在京兆衙牢狱中的几个歹人其中一个竟忽然毒发身亡,其同伙不堪受刑竟也招供。
他原是一个接头乞讨砸抢的混子,因手上会使些家伙事儿被安王留意,早前便给过他好处,让他见机行事。正好朱铭寻人做帮手,他便听其所言踊跃涉身,归根结底,此案闹的沸沸扬扬、人尽皆知,也有安王在背后推波助澜的功夫。
口供层出不穷,一日一变,听的沈铭与鹿之贤头昏脑涨,好容易将案情卷宗重新整理妥当呈上龙案,不等召恒王安王入宫,皇帝先指着刑部斥道,“此案还要闹到什么时候?这一年也不够你们闹的?今日是恒王明日是安王,朕的这几个皇子个个儿都是不妥的?”
周昱禛当下正好在福宁殿立命,闻言也未曾有疑,只温言劝道,“请父皇息怒,沈大人与鹿大人也是为了早日查命此案真相方才再行定案,若此事真与恒王无关,早日解了禁足,也免得父皇爱子心切日日挂念,皇祖母看见父皇如此亦会心疼。”
沈铭二人闻言愈发深俯身,似是应太子所言,生怕造次一寸将圣怒牵至自己身上,得不偿失。皇帝却长叹,抬手捏了捏眉骨,满面倦意,“太子此言说的轻巧。你看看这卷宗,看完了再告诉朕。”
说可因此解恒王的禁足,如苏静月所言,皇帝原先是有这份心思,上元节宫中小宴前张贵妃与右相父女二人几次三番地求过,皇帝未曾允准一是为了打压,二来也是为了看看恒王到底是什么货色。初听闻刑部对于此案又有进展时皇帝倒还觉新奇,但看见卷宗知晓此事与安王亦有联系后愈想愈气,不由得骂道,“恒王、安王,果真是朕的好儿子。一个两个都往那种勾槛之地去,还嫌不够丢人么?”
扬袖拂开上前劝慰的李福安,厉声道,“段卿,传朕口谕,即刻带恒王、安王二人入宫见朕!”
段骞答应一声,立时出宫行事。不多时便引他二人入宫,才悉数跪倒,未等叩首,皇帝扬手一人甩过去一支朱笔,拍案而起,“看看你们做下的好事!”
卷宗被呈于二人面前,一一翻看过面色各异,恒王心下暗讶后旋即欢喜,只是面上不敢露出半分幸灾乐祸的神色,恭谨叩首,难得和顺地不发一言。安王见状自然喊冤,膝行上前几步当堂辩驳,颇有当初恒王被皇帝质疑时的动静。不过此案拖的太久,这左一句冤枉有一句明察皇帝早就听腻了,初始时命刑部审理此案只是为了应秦姒娆的状告,摆出一副圣明态度来,不料如今竟一而再再而三地牵扯出几位皇子,天香楼又不是什么光彩的地方,皇帝哪里还愿此事再有变更,当即将他好一通骂,未曾留丝毫情面。
本站域名已经更换为m.adouyinxs.com 。请牢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