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奇石斋是京中有名的文玩字画店,来此处,大多是京中的文人雅士,斋墨之物尽可评挑。似傅鸿禧这般,明显不知其意者,确实奇石斋里甚少有的。
他蹙眉时,眼角便跟着起一丝细纹,素来只勾着笑意的薄唇如今微微抿起,手指来回把玩着手中的砚台,再瞧瞧手边儿另一块,却是看了半晌,也分辨不清到底何为上品。
薛绛姝心里忽然觉好笑,这般想时,唇角便随着心思勾起,仿佛未闻书童寒暄。
却是惊起他的神,略回眸一瞧,当即微笑颔首。
见二人似乎相识,书童倒知趣,撤身去招呼旁人。
莲步轻移至傅鸿禧身侧,来回打量了一番,薛绛姝微笑道,“犹记大人曾道自己不识文墨,终是未曾料到能有一日于此处见到大人。”
被她此言打趣,傅鸿禧颇觉抹不开情面,以拳抵于唇角轻咳一声,道,“快近重阳,便想着趁着今日休职过来挑一块砚台,等过后送给祖父。只是瞧了半晌,却分辨不得,实在无从下手。”
听的薛绛姝失笑,不经意间竟是嗔他一眼,转头替他打量着,“常言道,湖州笔、端州砚、宣州纸、徽州墨,大人若是想送,只管按此言来挑选,再者,纵是只挑砚台,其中也有许多不同之处。”
随手拣起方才的那块儿来,来回翻弄把玩着,“体重而轻,质刚而柔,摸之寂寞无纤响,按之如小儿肌肤,温而不滑注一,此为端砚”又拣起方才对比的另一块,又道,“色如碧云,声如金石,湿润如玉,墨峦浮艳。涩水留笔,滑不拒墨。注二,此又为歙砚。”
她知晓的这些,无非是从前听薛绍念叨时记住的几句罢了。家中父兄长辈皆比她深究,往日里只得她洗耳恭听,却是头一回由她在外人面前大展身手。絮絮言罢,却未曾听那人作何应对,疑心回眸,却见傅鸿禧眼眸中藏了浅淡笑意,倒似方才便一直盯着自己,未曾耳闻砚台之差。
见她不解凝眉,傅鸿禧连忙收回眸光,摇头笑道,“劳烦姑娘煞费苦心,可惜在下愚钝,听了半晌仍是不解其深意,只听姑娘再言。”
他话中的推脱借口太过明显,薛绛姝暗自失笑,却是难得地提起兴致,闻言回身去打量旁处,斋中书童见状捧了另一块儿来,知薛绛姝识货,只与她笑道,“那县君是否愿赏脸瞧瞧这个,如今斋中只剩下一块,若换做旁人,小的绝舍不得送出来。”
那锦盒中置了一块洮砚,石纹清晰、清润如玉、其上条条纹理犹如层层水波涟漪,明显为上品,薛绛姝已然挑眉,拿出那砚台细细打量一番,与傅鸿禧笑道,“先人有言,洮之崖,端之谷,匪山石,唯水玉。注三,这一块的成色便极好。若要是送老人家,依民女看这一块儿便可。”
傅鸿禧闻言接过。他并不懂这些门道,只觉如今这块洮砚与方才并无不同,抬眼却见薛绛姝言笑晏晏,赞不绝口。他心下微动,索性颔首道,“那便要这一块。”
书童欢喜,连忙接过砚台,引傅鸿禧前去算账。
这一侧身,二人的手触于一处,如同火烧。惊的她连忙收手,回眸去打量旁处,等傅鸿禧回身时撞于一处,方才想起自己来此处半晌不过尽数替旁人周旋,再抬眼时,傅鸿禧已收好礼盒,凑过来笑道,“姑娘来此处未曾有挑中的东西么?”
见她面露夷犹之意,他略垂了眼皮思忖一瞬,忽然笑问,“若姑娘无事,在下倒想宴请姑娘,只当感谢姑娘方才替在下费心挑选砚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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