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百草园”是一家丹药商号,由家族奇才木克庸创立,几十年来兴旺发达,成为巽城最大的丹丸药石商号,也是兽族人族以及它族,都离不开的身体以及修法的依赖。
百草园无论种族同异,时局好坏,对待客人都一视同仁,没有丝毫的区别。又加木克庸丹药两术修为高妙,所求能应,逐渐广得声誉,平稳兴起。可是天有不测风云,十年前那次天劫几乎将木家灭门,木克庸不幸陨落。而家族中,除了当时在百草园的岐山药园,采摘时药的家奴木义一行人之外,家族仅存木克庸的小女木依山和孙子木非嫡系二人。好在木依山也非等闲之辈,依靠家族所剩丹方药谱,和厚重的库存苦苦支撑下来。
天劫后伤残瘟疫、饥馑刀兵、伤者病人众多,反而促使百草园迅速恢复元气。可是相比起木克庸时代,就不能同日而语了。
木依山对侄子木非如同己出,关爱有加又严厉异常。饮食严苛,作息规律。方方面面不允许出现半分差池。却没想到木非和木义孙女小蝶,在繁忙春社的今天,偷跑了出去。两个孩子听到外面不同往常的喧哗,按捺不下好奇心……
在众人惊慌失措中,木非小蝶出现在偏门门口,被木依山撞了个正着。
“忙中添乱,你们真不懂事!玩好了吧?……跟我来!”木依山压下嗔怒,猛的看到两人身的变化,脸色一变,将木非小蝶带回房中,惊觉的问到,“你们两是不是遇见什么人了?”二人如实诉说。木依山拿过那个玉碟,思忖片刻对两人说,“今天的事儿不允许再发生,也不能四处去讲,知道吗?”二人低眉顺眼齐声允诺。
“有错既惩才能不贰过,小蝶做十天杂役,木非抄十遍《千金方》,每天一遍晚饭前交过来,有问题吗?”小蝶眨眨眼,“和爷爷也不能讲吗?”“事出蹊跷,当然不能。”……
开元大陆各个洲部,近几年常常传出恶魔偷夺孩子的事情。根器资质好的孩子,便是他们的主要目标。今天他们能出了这样的事,能安然回家真是万幸……
……
百草园地势偏僻却也人潮如涛,门开五间的店面摩肩接踵。木义掌柜乱中取静,背手端站在店堂通往内厢的门口,任凭前台小厮门忙碌,眼睛悠然拂略着人群中的细微变动……
一个修长青影刚一出现,木义就快速拨开众人迎了去。举手一恭,“道长真是信人,身先时至啊。”青衫道人形容不变举手还礼,木义侧身右手作请,“道长里面请,家主在堂室恭候。”随即转身,先行带路。
内厢穿堂而过是一个雅致庭院,繁花似锦的几棵树,把外面的喧闹隔绝开来。木义一进庭院就朗声道,“家主,道长仙驾已经到了。”屋门帘一掀,一俏丽女子翩跹而出,向青衫道人款曲一礼,请入屋内,木义知礼告退。
礼让一下,宾主坐定。
俏丽女子便是木依山,她吩咐待立在身旁的小女孩,“小蝶,快给道长茶。”小女孩金钗年华,笑容嫣然。
道长接过茶盏对俏丽女子道,“善信不必拘礼,山人把‘金龟丹’‘大乘丹’都如数带到,且过目一观,看看成色能够否?”木依山接过丹瓶,开盖垂目一看,面露惊喜,“道长丹艺真是精绝无双,是物贵重,只能烦劳道长亲自送来,真是不好意思……”
把丹瓶细致包起,木依山从身后高案取过来一个早已准备好的袋囊,递向道人,“这是丹药资薪,谢过道长了。”
青衫道人接过袋囊并未查看,长身立起准备告辞,俏丽女子赶忙起身道,“唐突道长,木依山还有一事讨扰”,“请讲。”……
木依山脸色逐渐凝重,对道长又是款曲一礼,声音如同秋风送愁,缓缓说,“小女子木依山,父母兄嫂都在十年前那场天灾火雨中撒手人寰,家族只剩我与小侄仅存。万幸祖业未断,得以衣食无忧,但百草堂也只剩下些丹方和辩草之术勉强支撑,这些年也都是仰仗道长炼丹成药之能,才强撑下几百年百草堂的颜面。木依山智质浅缺,又不想将来把基业交于小侄手中时,只剩下一块毫无生气的招牌……”
面色素然,木依山故作坚强,“小侄已经十岁,而我只能叫他端文识字,祖万千之能却百无一二,而道长丹药之术举世无双,所以木依山厚颜,想请道长收下小侄做弟子……”
青衫道人听到这里,举手止言,“不必过谦,以山人粗浅目光看来,善信也绝不是等闲之辈,何必要再投门墙。再说天好生,人生并不止一条路要走,何必要自设沟壑,非去学道。我也独来独往惯了,从未想过要收徒弟。”
“道长闲云野鹤,自是不欲被琐事纠缠,但我也知道道长所在青寅机的每月任务也是不轻的,如道长肯答应,我百草谷可以分担青寅机的压力……”
看看青衫道长古井无波的表情,木依山灿然一笑继续说,“道长志在无为,但也不是被职能所累,无法隐身出世嘛?要是百草园能为分担,道长反而可以寻得一丝清闲呢。”
木依山眼睛定定的看着道人脸色,青衫道人眉头微皱,意味深长的看了一眼满脸恳切的木依山,转身看向院中那棵花树,抚须轻叹一声,“哎,修行路可谓凶多吉少,正如破舟入海难得安归,十有八九都是造化不成身死道消,哪有做个凡俗之人淡然闲适?再说每个洲部各个门庭,每隔几年都会广招门徒,届时可以报名测试。能不能被录入,或者被哪个门派选中,就看他的造化了。”
木依山展颜,“那也好,如果小侄去青寅机报名考核,有幸录用,还是要劳烦道长观察下他的资质,若能收于旁近山谷,还望道长能指点一二。”
木依山拿出一块“星落陨铁”放在桌。道人抬手作止,接着说道,“善信的家族执念深沉无比,不欲祖业落入旁姓,又想安慰兄嫂父母之灵,只身抗梁已经不易。若再要负担青寅机的任务,更会增添负累,还要三思啊。山人今日入城,还有它事,这就告辞了”。
青衫道人不容木依山再开口,抬腿出门,扬然而去……
小蝶见道人离开,愤愤跺脚,嘟嘴怪道,“这人真是不识好赖,这天大好事哪里去找?小主那么乖巧,交给他再学一身阴阳怪气才不好……”
木依山见状微笑,爱惜的抚着小蝶头发说,“你可不要小瞧了志松道长,他可是一位深藏不露的高人,炼丹制药只是存世表象。你想啊,极天中主御下,安南智者的首要使者,能是泛泛之辈吗?木非若能拜入志松道长门中,那才是万幸呢。”
“志松道长!他就是志松道长?”小蝶为之一惊,“那刚才咋不给他看看那块玉牌?”“世道艰险,人心难测,我是想试试他的道心是否坚牢,与传闻是否相符。毕竟要把木非托付给旁人,不能轻率为之。”
小蝶不以为然,心里将那位仙气飘飘的道人和这个志松道长做个比较,觉得这个人就是稀疏平常,没一点儿过人之处。便轻哼一身,“我却看着他不像什么高人,给了那么大的好处却还要推却,根本就是一个呆头大鹅,大傻帽……”
小蝶成功的把自己逗笑,拍手俯身巧笑翩翩,形容姣美。每处细微动作,都有别样的可爱。木依山心里微动,才十二岁就已经魅比精灵,再大些恐怕要倾国倾城了。
小蝶掩嘴抹泪的收住笑声,对含笑不语的木依山款曲一礼,“让家主见笑了,我这就找小主去,看看他《千金方》抄的咋样了……”说罢退走两步,转身像只蝴蝶般的跑开。
木依山拿出那两个丹瓶,思维一动。给木义留一张便签,入内屋换麻衣布衫,素纱遮面,从侧门离开百草园。
木依山出了城门,偏走小道。走到一个僻静处,见四下无人便腾空而起,化一道轻只残影疾驰而去……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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