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春伊始,婚期渐进,大家大户的女眷们开始踏着旖旎春光陆续去往山中寺庙上香,许下新的一年的愿景。沈如意以此为由得沈侯爷允许,也出了门。既然要在不经意间看到霍承尹最真实的反应,民间有规矩,婚期定下后,婚前男女双方轻易不得再见面,贸然去找太过刻意。沈如意设想了许许多多的意外,比如意外落水,引霍承尹前来探望,可是去往那座香火鼎盛的山中并无什么太深的水让她落。比如路遇劫匪,让他派人来救,可事涉侯府和皇家,劫匪无从逃脱不说,也会毁了世人口中自己的清白。到底该怎样才好,直到出门,沈如意的心中都没有头绪。出了门,沈如意一面以身体不适为由让轿夫慢慢行走,一面偷掀轿帘望向外面,想着法子,寻着可趁的机会。没行多远,她看到了茶馆中的呼仁律,他也正望向她的车轿,在看到她的一瞬,呼仁律放心地一笑,低下头继续品茶。沈如意觉得眼睛热热的,一下子模糊起来,在怀疑霍承尹的那一刻,心中疼痛,整个人像是又跌进一个莫名的深渊一般,都没流泪,这一刻知晓呼仁律担忧她,在这里喝茶,只为在人人出门还愿时,确认她一段时间未出门,是否无虞,沈如意的泪水竟然不经意地泛了上来。
沈如意透过轿帘向后看去,呼仁律并未跟来,他结了茶钱,就向相反方向走了。沈如意知道,虽说她说自己不要断掉与呼仁律的朋友交情,但从此呼仁律会刻意与她保持距离,以免为她惹上麻烦。待她真正成亲后,他们的友情便会渐行渐远了。沈如意想下车同呼仁律打声招呼,但沈侯爷派的四名随从个顶个的结实,就是要保她的安全,护送她莫要乱跑。这时下车是不可能的。
“这是不是沈侯府的车?”
“可不是,我昨天听我娘和你娘说这侯府的小姐可厉害了?”
“怎生厉害?”
“既和呼仁律在一起,还能引得三皇子向她求亲呢。”
两个娃娃脆生生的声音传来,沈如意掀开轿帘向外望的时候,这两个娃娃已经被沈府的随从拿着鞭子喝斥,抱成了一团哭。沈如意令车停下,亲自下了车,去安抚那两个五六岁的娃娃。
“你……你是沈府的小姐?”其中一个看起来大一些的娃娃望着眼前这位漂亮姐姐,怯生生地说道。
沈如意笑着点点头,给了他们一人一个糖果,拍拍这个娃娃的脑袋,“是啊,姐姐刚刚好像听你们在夸姐姐厉害呢。”
比较小的那个娃娃拿了糖果,顿时破涕为笑了,气愤地指着刚刚吓唬他的那名随从道:“这位叔叔坏,我们在夸姐姐,他却要打我们。”
那位随从听了,借势又要扬起鞭子上前,被沈如意喝止了。这两个娃娃满意地向随从昂起头。看来他们并不明白自己说的那些话意味着什么。沈如意让翠儿拿出随身带着的糕点,分了他们,又问道:“你们的母亲还说什么了?”
“说听说姐姐你从前女扮男装,识得不少公子哥。要不是灯会时被鬼附了身,还真没留意这小姐竟是这般。”小一些的娃娃又道。“姐姐,你是怎么认识那么多朋友的?教教我嘛,我也想有很多朋友。”
话到此处,大一些的娃娃终于觉察出不对劲儿来,连忙拉着小的,笑嘻嘻地说:“是啊,是啊,哎呀,和朋友们玩儿躲猫猫的时间到了,姐姐再见。”说完便跑进人群中七拐八拐地不见了。
沈如意心念一动,作出很烦闷忧伤的样子,其实她本就心绪不好,“回府!”随从们乐得听这样的命令,谁不愿意少一事。车轿很快调转了方向。回到沈府后,沈如意将自己关进阁楼,大声啼哭,茶饭不进。如此一日过去,沈侯爷去探看时,沈如意已经虚弱卧床了。沈侯爷被吓了一跳,婚期将至,这要是出了什么差池,可怎么向三皇子,向皇家交代。况且外面现在的流言蜚语,沈侯爷也知道,再出差池,就怕三皇子借势退了婚。
沈侯爷坐在沈如意的床边,慈父模样地抚摸了下沈如意的额头,看她有没有得了热病,同时问翠儿郎中怎么说。
“回侯爷,郎中说小姐是忧思成疾,给开了些安神的方子,心病还需心药医。”翠儿答道。
沈侯爷叹了口气,“如意,坊间那些传言……”沈侯爷想说大可不必在意,可硬生生说不出口,不但说不出口,提起来还一肚子恼火,这惹是生非的麻烦,真想将她提起来好生训话。于是沈侯爷没再继续说下去,“你这般毫无精神的样子岂不是更毁了自己?”
沈如意留下一行泪,“对不起父亲。”将头扭向了床内。
沈侯爷点点头,心道既知了教训,嫁了三皇子后不要再给我惹祸才好。可是现下要让她先恢复了精神头,莫要成了病猫不好交代。“你可要为父教训一下那呼仁律?自然,为父教训难压悠悠众口,还需如意你狠狠心亲自出马,断了这层关系才好。虽说这呼仁律身为质子,不可轻易开刀,但这般辱没侯府千金,如意亲自教训一番总还是可以。”
沈如意面向着床内,望着沈侯爷的身影随着他的话语向内侧了侧,像是要看清她怎样的反应,沈如意拉过被子,遮住脸,使得气息又弱了些,“父亲,容如意睡一会儿吧。”
沈侯爷又看了看她,无奈地叹口气,离开了。沈如意知道他为了地位、前程,可不会无头无脑亲自去找呼仁律开刀,若是他亲自开了刀,教训得轻了不但起不到震慑作用,还会失了自己的颜面,教训得重了会招惹了于朝廷重要的人质,落得公私不分的口实。他无计可施,也不会任她自生自灭,自会去私下找霍承尹商量。当街发生的事情那些随从都可作证,这可不是自己无理取闹,空穴来风。此事需得处理好了,也可免得为呼仁律惹莫须有的麻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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