陌子旭敛了神色,转头敲了几下车厢,外头的风靳立即掀开车帘。
木辞也挺配合地挪到一边儿,心中却是苦闷不已:今天可真是诸事不顺,一个个都上赶着耽误她办正事儿。
“皇上又为何事出宫?”
车外的曹清赋已经开口,言语间质问意味颇浓,完全一副大人训斥小孩的语气。但事实上,他只比陌子旭大六岁。
木辞抬眼去看陌子旭的表情。似乎是习惯了这般,他依旧是那副波澜不惊的表情,甚至有几分不符合年纪的淡然。
陌子旭道:“私事。”
言简意赅的两个字,是个识趣的人都该闭嘴了,可曹清赋偏就不识趣而且固执,他厉声道:“皇上既为一国之君,就该以国事为重。屡次出宫,非是体察民情,也非是察官问仕。便是为了私事,那试问宫外又何为私事,寻欢作乐还是风花雪月。或是说皇上已经被那女国师迷了心窍,将希望寄于所谓的天神。”
这番话木辞听得直挑眉,这前半段说的还算有理,后半段却完全是在信口胡说。陌子旭就算名声不太好,但好歹兢兢业业、尽职尽责。
木辞就没见过哪个皇帝像他一样时时刻刻将奏折带在身上。况且,她哪有本事去迷陌子旭的心窍,分明是陌子旭迷她的心窍。
这样想着,陌子旭却突然转过头来,目光不紧不慢地掠了她几眼,道:“国师确实有迷惑人心的本事。”
木辞:“......”,你是会读心术吗?
稍稍停了几秒,他又转过头去,缓声道:“不过,即便是迷了,太傅又能如何?”
木辞心中一跳,半晌,又反应过来:陌子旭这是打算让她背锅啊?曹清赋这人,你越是不顺着他话里的意,他便越说越来劲儿。若遇上与他观念相悖者,他能滔滔不绝说一整天。论口活,朝中根本没几个人能说的过他。
木辞不像他那样会引经据典,所以每次与他吵架都直接飙脏话的。陌子旭估计也是不想与他多作口舌之争,才会有一副“你说的都对,我就这样”的架势。
曹清赋果然气得接不上话,陌子旭又继续道:“这一点,朕以为太傅早就清楚了。”
曹清赋脸色微变,他自然明白这话里的意思,前些日子在朝堂上他为木辞说过几句话,但他可不是被迷了心窍!
曹清赋怒道:“臣向来对事不对人,论是非,臣比皇上拎的清。若非陆啸一党咄咄逼人,臣也不至于为那粗鄙女子开口。
倒是皇上,藏匿锋芒这么多年,竟为了一个女子,三言两语便堵得他人说不上话。要是十年前谣言四起时,皇上能拿出这般本领,也不会是如今这番局面。
或许皇上又该好好想想,这十年间,为何没有一人愿意站出来替您说话,而先皇就能受万民爱戴、在位时无任何妄议之声。究其根本,还是皇上不够尽心尽力,才会惹民众非议。”
这样的话陌子旭听得太多,他面上并波无澜,轻轻挥了一下袖子,让风靳把车帘放下,不想再多争口舌。
然而一只嫩白的手突然伸过来,截住了即将落下的车帘,“我之前怎么没发现太傅您这么会说风凉话呢?”
木辞挪到了陌子旭身旁,依旧是没心没肺的笑,不过却比寻常多了几分怪异,甚至可以说是有些刻意地夸张了。
曹清赋眉心一跳,他自然没有想到还有人在马车内,脸色大变,“你怎么...君与臣,男与女...你们简直不成体统!”
“成什么体统,想让我教教你什么是规矩什么是体统吗?”木辞抹着嘴唇,笑眯眯地看向曹清赋,“还是说太傅又想体验社会的毒打了?”
曹清赋身子颤了颤,怒视着她,但半句话都说不出来了。陌子旭眉梢拢起,略有些不解地看向木辞。
木辞对他嘻嘻一笑,“你先让我把话说完。”
话落,她又转头去看曹清赋,不再是之前的那副笑相,“我想问问太傅,这好与不好的标准是什么?可是您定的?”
曹清赋张了张嘴,正想开口说话,木辞很快打断,随意道:“诶,算了,从你口中说出来的,必然你定的,你还是不要告诉我了,我也不是很想听。”
曹清赋脸色一青,原本还颇为秀气的脸上顿时阴云密布,这副样子让木辞甚是满意,她笑了笑,继续说道:“毕竟这位置不同、立场不同,标准自然也会因人而异,你没法儿说服我,我也没法儿说服你。当然,我也没想过要说服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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