火把的光亮将眼前的黑暗驱散,地上拉出我与安国君长长的影子,重叠在一起。
“阁下是何人?在下与你们并不相识,为何让狼群攻击在下。”俞洲胤低沉的嗓音依旧平静地惊不起丝毫波澜,目光却在默默打量着:面前的那帮人并不多,大约只有四五人。胯下的骏马毛亮顺滑,肉眼可见的矫健有力。而骏马上坐着的人,身着银色甲胄在火光下熠熠生光,甲盔上的白色羽毛在空气中微微浮动着,甲盔下,高昂的头颅上个个带着不屑的神情,冷漠既高傲,俯视这面前的他。这从骨子里散漫出来的不可一世,又算着如今又已进入魏国境地,眼前这帮人看来是魏国贵族。闲着无事在这荒野之中左牵黄,右擎苍地来夜猎,而刚刚的那群饿狼,看来也是他们饲养的夜猎爪牙了。
“这才不过几年光景,安国君就将我等给忘了个干干净净了?也对,我等这些小辈,哪里值得安国君记得。”其中一人的语气中带着嘲讽味道。
俞洲胤没心思和这帮吃饱了撑着的贵族周旋,只想搞清楚这帮人拦截他的目的。
“在下还有要事在身,碰巧遇到诸位,打搅了诸位雅兴还请见谅。还请……”俞洲胤话还未完,便被另一人打断,“不打搅不打搅,我等与能与安国君相逢是大幸,要不请安国君与我等一同夜猎,说不定这夜色美景也可多增些趣味。”
“若是有安国君在那里还有你建安君的耀武扬威之地?若是有安国君加入,建安君你手里那几只兔子恐怕喂狼都不够了吧。”
紧接着又是一群哄笑。
那位建安君倒也不觉着羞,也跟着他们一起放肆大笑。俞洲胤心里明明白白:这帮人今日是故意要堵他。
那身后的华月呢,他们知道几分?
楚国花朝大乱的事按时间算应该早已传遍各国,但华月公主失踪一事就算楚国朝廷知晓但也不会轻易泄露,而且一路过来他们的行迹也算低调,即使有人透露了他的踪迹,也不会想到身后的竟是华月公主,还有他们怎么会这么明确肯定他就在这片荒野之中。
俞洲胤的思路在片刻间整理清晰,最后只有一个结论,他被人出卖了!
与这帮王孙公子在一起若能走出这片荒原,倒也是个选择。
俞洲胤向面前的人马做了个礼节性的揖,微微笑道:“众位说笑了,在下若是真有这般功夫,也不会在这荒野之中迷失了方向。在下拜托诸位能否带我出这荒野,在下定当感激不尽,涌泉相报。”
“哦?”这帮士族子弟略微有些诧异,“安国君居然在此处迷了路?原来你身后的那位小兄弟不是带路的?”
身子微微一颤,我将视线往四周掠过,哪里来的小兄弟?下一刻突然反应过来,他说的小兄弟莫非就是我?
也许是光线不好,才将我看成了男孩子吧。
“不是,是我的仆从。”俞洲胤依旧保持礼貌性的微笑,心里悬着,计量着若真是他们算计好着来堵他们,就算杀出一片天也不能为他们所俘虏。秦国男儿,只可战死沙场!
“禾田,你来带路,将安国君与他的仆从带至最近的驿站,不可懈怠!”银甲中一人发话,其他人神情倒有些许不满。可也无人再敢发话。
话音落下,俞洲胤心中绷着的弦稍稍松了些,也十分诧异:今日这魏国子弟怎么如此好说话?不带半分刁难?
禾田举着火把来至我与俞洲胤面前,“安国君,请。”
我跟在俞洲胤的身后跟着,视线却被禾田举着的火把燃得迷迷糊糊,甩了甩头迷糊劲也就消散了些。肚子似乎是习惯了我没货的状态,也不再闹腾,只觉得身子轻轻地,走着走着,好像踩在了云朵上,飘飘摇摇的。
明显觉着这状态不对劲,开口想喊一喊面前快步的俞洲胤,嗓子却发不出声,步子也一步步踩着棉花一样的使劲跟着,心里清楚的很:我这是犯低血糖了。
也许再坚持一段也就到了,只是禾田的火把越来越大,越来越近,像是要烧到我身上,抬了抬手又是一阵熟悉的黑暗如潮涌般袭来。
再醒过来,就是到了驿站的房间了。
我爬起了身子,看了看跪坐着我在我面前的俞洲胤。夕阳的余晖穿过窗户洒在他的头顶上,整个人笼罩在一片温柔的光芒中,头顶的乱发早已还如我晕倒之前一样,肆意的散落着,散落在他眼梢处的青丝顺着他的侧颜勾勒出的线条棱角分明。我突然意识到,原来他也瘦的厉害。斜靠在墙壁上的脸庞没有因为我的苏醒有丝毫动作,若不是看他胸前抱剑的双臂还在随着呼吸在平稳起伏,我还以为他是将生命结束在了这柔美而又温暖的夕阳之中。
他的余光扫过了我,没有半分因为的苏醒而喜悦的感情,只是冷冷地,淡淡的,我寻思着,我又是坏了什么事?
“你还好吧?”我打破了这夕阳下的平静。
俞洲胤没有回答。继续保持着他的颓废状态。
“我为我之前的鲁莽行动表示道歉。我发四,我以后一定好好跟着你回秦国,不乱跑了!”我举着我的四根手指头信誓旦旦。
道歉是真的,回秦国……再议。
俞洲胤转过了头,语气依旧平淡地惊不起一丝波澜:“秦国,你不用去了。”
我,啊咧?我不用秦国了?
“为什么?”我不解。
俞洲胤:“我祖父,秦王,昨日驾崩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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