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水的月光倾泻而下,将人的影子折射在石阶上拉长、变形,李子枫身着黑色长衫,静静地站在石阶之上看着月亮,任凭冷风吹起鬓边的发丝和衣角。
半个时辰过去,不远处传来了匆匆的脚步声,李子枫顺着声音看去,不出所料地看到了贺屹,贺屹见李子枫在此等候,明显吃了一惊,“师兄?”
李子枫审视般的目光看过去,却并没有前两日的质问和逼迫,只是像以往那般平和,“这里也鲜少有人过来,下次晚上外出,就别走那么远了。”
贺屹并非糊涂人,他听得出李子枫话中有话,他是在提醒,自己的一举一动都在他的注视下,正想开口解释什么,李子枫却先一步继续说道,“如果你有什么难处,也可以像以前那样,找我聊聊。”
贺屹喉咙滚动,张张嘴想说什么,但始终没说出来,许久才无奈地叹息道,“人总会有苦衷,就像师兄你当年隐瞒身世一样,放心,无论我做过什么,我绝不会做出伤害你,伤害任何人的事情。”
说罢,贺屹继续踏着石阶,向清漪园的方向走去,就在身子与李子枫上下错开三个石阶的时候,李子枫再次开口,“任何人也包括你自己吗?”
贺屹一怔,长长地叹了口气,欲言又止……
李子枫回到杂院的时候,戌时已经过了一半,莆一开院门的时候,一个身影就飞速奔向自己,李子枫警惕的情绪逐渐放松,任凭那人扑到自己身上,“伯伯…”
“清运?”好些天没见了,还真有些想他了,李子枫疲惫的脸上露出了和煦的笑意,“好好的怎么从礼法堂跑出来了?”
清运水汪汪的眼睛溢出泪水,不住地往李子枫的身上蹭,“伯伯…是不是清运太淘气了,伯伯厌烦了,所以就把清运送走了?”
清运说得上气不接下气,李子枫一阵哑然,摸着他的头安慰道,“说什么傻话呢?伯伯怎么会厌烦清运呢?只是……”
李子枫一愣,忽然觉得这句话好熟悉,记得那年,欧阳泽也跟自己说过。
回忆
那年,李子枫八岁,欧阳泽也刚至而立之年,初继任掌门之位。欧阳泽牵着李子枫的小手,一步步顺着山路蜿蜒而下。山路两旁,枝繁叶茂,偶尔有飞鸟从头顶掠过,发出清脆的叫声。
前方不知名的去处让李子枫慌了神,黑葡萄似的双眼透着几分无辜,心里愈发不安起来,不停地摇着欧阳泽的手,“伯伯,是不是枫儿不听话,让伯伯厌烦了?伯伯这才决定把枫儿送走?”
欧阳泽一怔,步伐也慢了下来,“说什么傻话呢?伯伯带你去找爹娘。”
李子枫撅着小嘴,“若是找不到呢?”
“找不到…”欧阳泽略显失神地沉吟着,“找不到就给你寻个好人家。”
李子枫犯起了脾气,扯着欧阳泽的手不肯再往前走半步,看欧阳泽彻底停下脚步,才扑到他身上,委屈地流着泪,“我哪儿都不去,我就要跟着伯伯,我保证以后听话,伯伯别不要我,好不好?”
欧阳泽无奈地叹口气,轻轻拍了拍他略显稚嫩的肩膀,“听话。”
李子枫就是不松手,眼泪鼻涕蹭了欧阳泽一身,“有伯伯的地方才是我的家,若您真的不要我了,那就把我扔回山脚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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