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鹤龄吟着诗,晃头晃脑,显得意气风发,可大多数人听完后,心中只却有莫名的诧异……
这首诗听起来不错,但细细一品则晦涩难言。
从百,到千,到万,再到十万,好像气势不凡,尤其后两句,让人感觉张鹤龄志在领兵疆场,有大将之风,可单纯为追求这种数目上的递进,令整首诗无论从平仄还是意味,都显得恶劣不堪。
尤其是“百里青绫一丈高”说的是什么?
沈溪细细一揣摩,却知晓张鹤龄想要表达什么意思……
青绫是一种青色的丝织物,足有百里长,却只有一丈高,这是为什么呢?因为要用这青绫将猎场围起来。这首诗大意是说围场射猎,然后喝醉了酒,想象面前有千军万马十万雄兵的景象,有那么点壮志未酬的意味。
“好,侯爷这首诗可真是豪气干云,我等佩服。”不管听没听懂,在场人等的赞美之辞均不要钱一般说出口来。
连沈溪在翰林院的同僚,也不由违心地点头表示嘉许……怎么说这也是张鹤龄“现场”作出的祝酒诗,能到这种程度,实属不易。有时候要听的不是诗词本身,而是诗中所藏意境,这至少证明张鹤龄在饮酒时不忘家国社稷,算得上忧国忧民!
有张鹤龄开头,别人相继作诗。
若说张鹤龄这首诗勉强凑合的话,那此后某些人的诗,简直就是粗制滥造。因为今日与宴之人,有很多是通过贿赂张氏兄弟而获得官位的“传奉官”,他们固然读了七八年的书,但毕竟资质在那儿管着,让他们临场创作一首好诗,难比登天。
这些个不堪入耳的烂诗听下来,众翰林直皱眉头。
好在张鹤龄知道今日与宴人中,有不少才学不堪,请他们出席宴会不过是惦记他们的腰包,提醒他们应该孝敬了。所以张鹤龄便时不时邀请翰林以及那些进士出身的官员起来作上一两首,穿插在烂诗中间,将宴会的气氛带动起来。
大约过了半个时辰,沈溪见“诗会”依然没有结束的意思,料想自己跑不掉了。
果然,不到盏茶工夫,张鹤龄便将目光落在沈溪身上:“只知道沈修撰才学好,却无缘见识,不知沈修撰可否作一首祝酒诗让我等开开眼界?”
“是啊,沈修撰,轮到你了。你是状元,作诗一定拿手!”有人帮腔怂恿。
这些人说佩服沈溪的才学,但心里却在暗骂,你个十三岁的小娃娃,居然也能当状元?就算你八股文写得好,诗词也有涉猎,可今天是祝酒诗,你一共才喝过几回酒,怎知这酒水之妙?
沈溪还真有种黔驴技穷的感觉。
的确,因为要考科举,他这辈子时文背了数万篇,八股文章做了也有几千篇,可写过的诗却没有几首,毕竟明朝中前期科举取士不考试帖诗,在应试教育下,他不会强求自己练习,毕竟以他的年岁能把文章做好都不易,最多是借几句后人的名句出来装装样子。
现在要临场发挥作一篇祝酒诗,非能力所及,没辙,沈溪只能用老办法,自己做不出就只能“盗”,可盗谁的作品,却是个问题。
诗词集大成的时代是唐宋,后世就算偶有名家诗词,终究不及李杜和苏柳,可若他拿李杜和苏柳的诗词出来,那才是丢人现眼。
不过若论诗词才学,当下就有位诗词大家与他生活在同一个时代,甚至与他渊源颇深,不过这会儿人还在镇抚司大牢,对前途充满迷茫。
正是明朝大才子唐伯虎!
沈溪轻轻一叹,站起来恭敬对众人行礼,也不啰嗦,直接朗朗而吟道:
“李白前时原有月,惟有李白诗能说。”
“李白如今已仙去,月在青天几圆缺?”
“今人犹歌李白诗,明月还如李白时。”
“我学李白对明月,白与明月安能知!”
“李白能诗复能酒,我今百杯复千首。”
“我愧虽无李白才,料应月不嫌我丑。”
“我也不宿广寒宫,我也不登琼宇殿。”
“桃花山下一茅屋,万树桃花月满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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