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办公室，对面工位的安吉拉举起自己的手机，指指，又做了一个打字动作，示意边瀞看手机。

果然，小群组里劈哩叭啦：

“大老板刚才带黄子光下来了，刚从咱们老大办公室出来，不知道什么事。”

“例行介绍吧？”

“应该不是，黄都来了快两个月了吧，应该早介绍过了。”

“那我们跟楼上是平行部门，也好像没什么交集啊。”

“听说他把下面的人都高压搞死了，走了三个人了，还有好几个也想走。”

“黄在业内出了名的铁腕，但业绩杠杠滴。”

“好奇噢，到底找我们老大干嘛哩？”

“秘书进老板屋啦。”

……

几分钟后，秘书代老板发的会议邀请，很快出现在每个人的邮箱里：“明天上午10:00-10：30，将在28楼大会议室举行一个业务短会，请各位提前安排好手边工作，准时出席。”

边瀞想起前一阵听到的直线老板可能要走的传闻，看来是可能兑现了。这位杰克李，作为汇报线，虽然业绩平平，资质平平，但做他手下日子还是蛮好过的：除了开会有点啰嗦，记性不大好，算是肯授权下属，被要求时也可以提供相应资源支持的老板。算是比较符合边瀞现在阶段，私人生活为先的状态。虽然她也没发展好个人生活，但是工作时间及内容，还算可自主自控，一晃就在这个岗位呆了三年。有时候，虽然跟一些同届的同学和同行比起来，职级不高不低中规中矩，但边瀞的惰性，令她一直犹豫是否需要不进则退地努力再上一把。

承认自己想太多，而行动动力不足。会担心换了新工作新岗位，得夹着尾巴努力做，那就不好太快去结婚生孩子，甚至连体检的时候，都要想想做不做透视呢。虽然男人的事情并未有眉目，也并不是多么急婚恨嫁，却又时不时会想也许自己哪天就突然闪个婚闪个孕的。

黎明时分，边瀞做了一个梦。

梦见在一家餐厅的四人桌旁，和一个关系密切又别扭的男人并排而坐，对面是自己老板以及大老板。

起初边瀞和男人保持着距离，整个谈话过程中，两人相互连对看也没有，边瀞甚至左手托腮，挡住来自男人的视线。

但后来自己的膝盖和他的腿碰在了一起，一丝温暖升腾，不由得心生眷恋，分不清是自己主动还是对方故意靠过来的，反正谁也没有挪动，而桌面上的情况也保持依然。

边瀞走进会议室，手机显示迟到4分钟。昨夜断断续续的诡异的梦，早上闹钟似乎没响。

面对入口正在发言的老板眼色引导她入座在靠近门口的第二排空位。坐入口处的黄子光转过椅子扫了一眼，抬手看了一下右手腕上的表。

边瀞注意到这位大哥居然光着脚，一双休闲鞋在桌角下。在这种西装革履的企业里，还真是独树一帜。

老板宣布楼上组的项目需要抽调3位同事支持，HR已经根据大家填报的工作单统计了目前大家的工作量，给了一个潜在名单。

黄子光接口道：“我已经调取过一些同事的简历，当然我也知道大家看过我的LinkedIn、打听过我。在这里，我先不耽误大家时间，稍后会依照HR给的名单，和相关同事一对一沟通。大家也不用有压力，这是一个双向选择的事情。也欢迎有意向的同事直接邮件我。”

散会后，大家交头接耳，按着关系的亲疏远近小范围讨论。

黄子光算在业内年少成名的：一来因为早年ABC基于亚洲面孔的跨文化身份，而通常来华的拿到大公司offer的华裔，普遍拥有良好的教育背景，职场上得到重用的机率更大；二来，年轻时外形阳光健康，收割大片迷妹。但凡不是过于极端怪异的性格，太呆傻，还是自有一方天地的。

而ABC往往又有着自身身份认同的尴尬，白人不觉得他们是美国人，不善于社会交际、体育运动的书虫，家庭关系的拖累；中国人觉得他们是老外思维，普遍自我缺乏长远的生活规划，比如说年轻时不储蓄、瞎玩傻乐。

黄子光作为第三代ABC，把自己划在老外里，思路敏捷有辩才，但想法简单，行动散漫；中文是到了亚太区慢慢开始学的。但华人的偏内向、社交不踩点的自嗨印记也是很明显。还有早代华裔勤俭节约的传统，似乎继承得很好。

随着年纪大起来，原来傻嗨傻嗨的ABC阳光脸收起来了，冷峻气质浮现了，尤其在不熟悉的人面前，这样更能够显得老谋深算一点。但碰到自己感兴趣的点，会滔滔不绝自己把自己说得很高兴，听众的反应好像不那么重要，或者说，对于他人的反应比较钝感。脾气么，难以好坏来判定，属于有耐心不容易生气，好像跟他说再尖锐的话，他还是没有觉得是回事一样；但是如果没达到他设想，会很机车地跟你绕下去。说不清楚是文化问题的对事务可行性的不理解，还是性格纠结造成的不变通。

八卦层面么…被吐槽酗酒、乱撩的事迹不少的。

边瀞收到也在圈内的大学前男友短信：“听说你们在抽调人进黄子光的团队，你抓住机会上船吧。需要我给你透题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