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是我不生病，就能亲自带兵出征，由我亲自做统帅，或许就不会失败成这个样子了吧。”他苦笑着想。自从在演武场上吐血晕倒后，他的身体就每况愈下，经常性的昏厥，否则依照他的性格，一定会带兵出征的。

他知道狮子团的人大部分都是养尊处优的少爷，没人认真训练，没人敢打硬仗，所以这场战斗他投入了隶属于自己的西大营全部的军队，换来的却是让人绝望的下场。

他努力让自己发出的声音不再颤抖

“主将史宾、副将马兵因为指挥不力，导致兵败，罪无可赦。剥夺官职，罚在阵前效力。”

夏驽等人跟泥塑菩萨似的跪在那不动，个别胆大的还偷眼瞅着黑玫瑰。

黑玫瑰无奈了，只好妥协：“发入大牢，等战事结束后再发落。”

“执政官大人圣明！”众官员在夏驽的率领下唱喏，一副胜利的表情洋溢在脸上。

“狮子团军队在城里的还有两万来人，北方巨斧战斗团还有数百，按照现在的人数，仓储的粮食能维持多长时间？”

黑玫瑰这么说，相当于默认了以后只能固守金都了。

可是众官员没人回答他，反而用某种让他懊恼的眼神瞅他。

他这才想起来，自己兼任的众多职务里其中有一项是财务府元首，可是这些天他病势沉重，底下详细的数字早就记不清了。

一个温婉动听的声音传来：“十天前的存量是九大仓，维持两万人的军队可以坚持半年。”

他看向声音传出的方向，是他的王座左手边的朱莉娅，刚生产后不久的她有些虚弱，但今天还是勉强和自己一同开这个会。

黑玫瑰在内心里叹了口气，朱莉娅的回答非但没能让他有安慰的感觉，反而觉得无比的孤独无助。

把煎熬的回忆熬完之后，他搂着朱莉娅的腰，回到寝宫，他们的女儿——露露，正被奶妈抱着，睡着十分香甜。

疲惫至极的黑玫瑰躺在床上，朱莉娅亲自给他脱了鞋子，为他倒水洗脚，然后端着洗脚盆出去了，还带走了奶妈和露露。

黑玫瑰一个人躺在寝宫的床上，独自品味失败。

在两个小时前去和狗屁大臣们开会之前，他单独召见了大主教约翰，约翰给他了三条建议：“他手下的传教者会让民众从躁动不安中恢复平静，让金都免于人心不稳造成的内乱，所以第一条是再次拨款给他。第二条是重新掌握军队，并且让传教者在军队中鼓励他们忠于王祖，告诉他们为了执政官的伟大事业牺牲是有福气。第三，他已经派白灵去神山面见教皇了，小教皇自称真正的教皇的行动，完全触犯了神山的底线，神山教皇不会坐视不管。”

虽然同意了第二条之外两条建议，黑玫瑰并没有感到好受多少，当战争进行到只能依靠刺杀来反败为胜时，失败的一方本身就成为了悲剧。

万幸的是，伊雷凡暂时没有攻取金都的实力，目前最理智的做法就是和伊雷凡议和，等缓过这阵后再说。

但是没想到他一提出这个建议，那些大臣一窝蜂的爆炸了，说这是丧权辱国，是王族的耻辱，是执政官和继承人的失职，要是真割地赔款，他就不配成为夏末的继承人，有个别激动的，甚至当场痛骂他是崽卖爷田不心疼！

黑玫瑰就不明白了，按照伊雷凡之前提出的条件，所需要的城市都是他现在所占领的，都不是什么富庶的地方，如果众官员在这些区域有产业的，王族会进行合理赔偿，这些文官为何会这么激动呢？

为阙王族的雍容和夏末王族的粗狂，在北地会合，交融成了一座高昂的雪山，圣山周围数百里内，来到这里的人可以抬头就望见终年白雪皑皑的美丽轮廓：一个完美的锥体，两侧向东西两个方向无限延伸，直到极目左右，山的左右两翼才在白雾下淡淡消失。

不过想要走近圣山，可不是那么容易的，的四周都被一道半圆形的湖泊包围，湖水湛蓝，却深不见底，就算有舟楫承载，也会发现无论是怎么滑动，小船在湖泊里也无法靠拢对岸，有些心怀诗雅之兴的文人只好在圆形湖水里游荡，聊表对圣山的憧憬之心。

圣山就这样在终年人迹罕至的寂寞里，守护者传说里至高无上的神明。

在山的顶峰，曹兰一袭极薄的白衣，望着白蒙蒙的雾气似乎在等待什么。

从山顶的角度看，脚下和悬崖里都是相同的雾气，普通人在这里只怕是寸步难行，因为谁也不知道，下一步踩到的是厚实的土地还是可以粉身碎骨的万丈深渊。

叮——

清脆的磬音在距离他不远的白色小亭里传来。曹兰脸上立刻露出喜悦的颜色，他知道这磬声的含义，不然这么多年，已经很少有什么能够打动他那颗几乎被完全冰冻的内心了。

他快步走到洁白无瑕，不知是用什么石料制作的白亭外，亭子的上空横挂着一条玉杆，上面蹲踞着一只长尾七彩翎雪鸟，这鸟羽毛繁盛，微微一抖翅膀，仿佛是个安然而卧的美人。

雪鸟低头看静静守候的曹兰，开口吐出人言：“教皇陛下说了，让你直接去冰河找他。”鸟的话语声也不怎么大，却在圣山的白雾中来回穿荡，使人听了无不有徜徉心醉之感。

曹兰一惊，慌忙跪地谦逊：“曹兰何等身份，有何资格进入冰河。”

七彩翎雪鸟道：“这是教皇陛下的旨意，你遵从即可，白羽会带你去的。”

曹兰垂首：“是，奴婢遵命！”

白亭之后出来一个胡子拖到地上的白衣老者，向曹兰招手：‘来吧，来吧。’

曹兰叩谢雪鸟后，步入白亭，跟在白胡子老人后面，一句话不敢多问，一句也不敢多说。

白胡子老者走的很慢，但是在曹兰看来，这几乎就已经是自己走路的极限速度了，要是老者在稍微提速，他非得全力飞起来才能赶上，圣山中的高手如云，由此可见一斑。

也不知走了多久，一刻钟，或者半个小时，他听到了冰河静静流淌的声音，那是段天籁般的妙曲，只有少数福泽深厚，被教皇亲自认可的人才有资格聆听啊。

他上一次听到冰河流动，还是在十六岁真正进入圣使之首时，得到了教皇的亲自接见，时隔十年，这里的一切都没有变，唯有他的那颗对教皇的憧憬之心愈加的坚定不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