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水开始涨潮，海浪越来越大，从远处传来“隆隆”的响声，好像闷雷滚动。浪潮越越近，好像千军万马浩浩荡荡地飞奔而来。浪潮终于来了，顿时山崩地裂，余浪还一点一点地卷来。慢慢地，潮退了，大海又恢复了平静。

启星和海德里因站在星辰号的船头，望着渐渐远去的冰火群岛。

“海德里因。”

“属下在！”

“你还记得我定下的十年计划三步战略吗？”

“记得，您在刚抵达黑鱼岛的时候，就曾经定下了一个十年计划，这个计划分为三步，三步走完，收复龙庭。第一步：把黑鱼岛建设成为帝国西部的贸易中心，和最大港口，第二步，建立一支强大的海军，封锁东云大陆沿海的所有贸易线。第三补，以凌州或者丹城为跳板，进入龙庭。您说过，只要按照这条线路走下去，您就一定可以成为帝国的主宰，而您没有官僚的压力，可以重新整合官僚系统，让它变得更廉洁，更高效。”

启星幽幽的叹了口气：“我想，我们最大的敌人不是龙庭的占据者了，有人比我们跑的更快，早晚有一天，这个可怕的敌人会用一种意想不到的方式来到我们面前，你说，那个时候，我会在哪里？”

黎明前的黑暗渐渐退去，海天之间透出一抹亮光，像是点燃的火把，燃烧着深蓝的海水、灰色的云絮。渐渐地，整个东方的天空都被燃烧得红彤彤的。这是黎明的曙光，太阳从大海的寝宫冉冉升起，海天之间顿时光辉璀璨。

在归途中，启星问海德里因：“龙爪平原最近情况如何？”

在上次回到黑鱼岛后，具体和龙爪平原的交流工作大部分由海德里因负责，蛇灵族的安顿和训练也是让安德里亚这位巫师里的佼佼者指导蓝月进行，启星和新任职的辅政大臣——一位退休但是并不安分的帝国老臣普特川把主要精力放在了黑鱼岛的建造，以及海军的筹备方向上。

海德里因指导，启星这么问想要的是整个帝国西境的局势，他说：“按照您的规划，兵贵精而不在多，朱七依然是训练原有的两千士兵，训练的重点放在野战而不是攻城上，今年秋天，龙爪平原的粮食丰收，加上龙庭的援助，龙庭的援助是两个月前到的，足够维持龙巢两年的开销了。”

“商族里，前商国国王伦顿的大儿子伦英，和二儿子伦雄还在内斗，伦英近水楼台先得月，进驻临江城，控制了文武百官，而伦雄趁机搜罗军队，两个人这几个月几次交手，打的商族是千疮百孔，他们都在拉拢朱七，朱七也是按您说的，钱照收，但是谁的忙也不帮。这样下去三四年后，龙爪平原就可以恢复元气了。”

启星又问：‘我听说，艾提拉攻打阴关不太顺利？’

海德里因回答道：‘没错，艾提拉的先头部队自从攻下了四个城镇中的两个后，就再也没能往前推进一步，阴关四镇易守难攻，是帝国几百年的经营成果，艾提拉现在是进攻得不到实利，撤退又非常可惜，接下来多半是阴关的新首领三庭和龙庭的讨价还价，要更多的人马和军费吧。看来今年阴关的军费开支会远远超过往年。’

“我离开龙庭钱，找关系查了相关的账目。”启星说：“今年的财政赤字十分严重，原本基本可以自给自足的帝国，只怕今年年底结算时，主要的财政收入会来源于海上贸易，这个头儿一开，凭帝国的官僚根本无法扭转，以后的若干年都会是这样。”

“事实上不止这样。”海德里因想起另一条情报：“今年秋天，西部十六州有半数出现了粮食欠收，如果发生了饥荒，对帝国是个不小的打击。”

“欠收？西境十六州土壤肥沃，民风勤恳，多少年就是帝国的粮仓，怎么会粮食欠收呢？”启星对帝国的各个州县了如指掌，正因为如此，她知道西境的城市在往年很少有类似的情况出现。

“我也不太清楚，总之是有这个迹象，我的人打听到的几个城市都开始动用储备粮食赈灾了。”

启星叹了口气：“哪有什么储备粮，那点粮食被贪的贪，私下倒卖的不少，能坚持两个月就不错了，也就是说，帝国连自给自足都困难了？海上的贸易线反而成为了命脉。”

“那也就是说，等海军筹备完善后，只要掐断了海上贸易线，我们就能掌握半个帝国？”海德里因仿佛看到了启星的光辉蓝图。

“理论上是这样。”启星在海风吹拂下，轻轻捋了捋耳边的长发：“可是哪有那么容易，俗话说的好，十年陆军，百年海军，筹备一只能打仗，打得赢的海军是多么困难，何况我们的敌人还是整个帝国呢。”

海德里因说：“现在您得到战船的主要方式是购买，不管是改装的商船，还是从冰火群岛购买的缴获船只，凭这些，您有把我战胜帝国水师？”

他把身上的大氅解开，披到启星的肩膀上，大氅很大，把启星重重包裹的像个孩子。启星的脸蛋被风吹的红彤彤的：“战胜帝国水师不是最困难的，你要知道，一旦到了那天，就意味着全面战争，就算我夺下了凌州城，还需要一只强大的陆军，不管是从龙巢从西往东打，还是凌州从南往北打，帝国护卫军依然战力强悍，这是军事上我还没有办法的地方。所以我需要你用最有效的方式训练蛇灵族和愿意参军的黑鱼岛居民，关键的时刻，我需要他们以一当十！”

“属下明白，一定会完成任务。”海德里因答道。

她闻着海上迎面而来的海腥味，继续说：“更何况我最大的阻碍目前看，不是钱不够，不是兵力不足，而是名分。”

“名分？”

“是，坐在龙庭龙椅上的人是我的亲弟弟，启明虽然爱胡搞，可绝不是个昏君，我以姐姐的名义，从亲弟弟手里抢下皇位，名不正言不顺，立足不稳啊。”

浩瀚无边的湛蓝的海洋，一道道波浪不断涌来，撞击在星辰号的船身上，发出了碎裂的吼声。

这些泡沫融入海洋，被悄悄的吞没，毫无声息。并不太平的海面将星辰号托在蓝天之下，迅捷的海鸟飞来飞去，绕着大船喳喳的鸣叫。海德里因小心的为他的朋友整理好被风吹散的头发，他细心的发现，启星的长发里已经夹杂几许银丝，他悄悄的把它们切断，不留下半点憔悴的痕迹。白发随风飞向船的后尾，落入大海。启星并没有发觉这些，她在愁眉不展之余，被海德里因扶入船舱，最后，她抬起头，安安静静的了望着天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