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翻看着手机里自己给顾同泽的留言,各种胡言乱语已经发了七八条。
“如果有人帮了我们,一定不要忘记表达感谢,哪怕只是捐来一袋面粉。”在福利院里,我从小就被教导,一旦被人帮助,要尽可能频繁地跟捐助人保持联系,汇报近况。直到他们再也不回复信息,或者隐晦地表示“我很忙”、“再联系”之类的,才可以划上一个句号。这是从童年时就学到的与人交往的规则。
不过,差不多一个月过去了,我却再也没有拨通过顾同泽的电话。
作为原告人,我不得已淘澄了一部老旧的二手手机,随时听从律师的安排,补充一些文字材料。然而,无论是中午十分还是打工后的深夜,每次拨打他的电话,都没有再接通过。
我想到最后一次和他通话,还是暑期在地铁上向他求助那次。
他同我说话的时候,那种淡漠的语气,令我又想起那天他在悬崖边上那幅如梦似幻的神情。
顾同泽的生活一定早早回复正轨了吧?此时也许坐在某个酒店的酒吧,斜斜地端着酒杯,聆听着对面某个成熟稳重的精英女性的高谈阔论。我的短信发到他手机上,他也许不过轻轻低下头,心不在焉地瞟一眼,便继续他们的谈话。
你的念念不忘,也许不过是别人的雪泥鸿爪。
大四开学之后,大家各找门路实习,而我所兼职的补课机构也向我表示了雇佣的意向。据我打听,机构里那些做久了出了名气的金牌辅导老师,一个月至少可以拿到上万收入。如果没有那恼人的官司,前景还算光明。
周末,学校西门旁的鑫鑫超市客流如织。
我踩着凳子,费劲地给高层的货架补充那种大桶洗衣液,别在牛仔裤后面的手机突然发出大得令人觉得夸张的铃声,一边响起老掉牙的曲子,一边有个机械的女生挨个报出来电号码。超市里的几位工友都哄笑起来。
1、8、9……,熟悉的数字排列一个一个好像砸在我心上。
我嘘他们一声,忙掏出手机,按下那个磨损了的通话键。
“秦小姐,”杨律师的声音,听起来有些低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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