樱樱想象着,如果他能一口气回答出来以上的问题,大约他就赢了。为什么不回答呢?
不过这就解释了,为什么周六的时候,他突然上门解释了白天消失的缘由,还带了一束美丽的雏菊。
黄色和浅紫色的小花,包在厚实的牛皮纸上,简单地扎了一条灰色的缎带。樱樱接过花,解开缎带,摊放在餐桌上。她找来一把剪刀,仔细地剪了根部,再一枝一枝的插入装有三分之一的水的花瓶里。
他们依偎在沙发上欣赏了一会儿,好像从那些雏菊的根部生长出一些新的情感,黄色的,浅紫色的。繁复的花朵,过于热烈的生长,往往容易使呆钝的冬天受到惊吓,而这些温柔的简单的花,更容易让人跌入时间的悬崖,爱情的防空洞。
于是樱樱忘记了要问他白天的经历。他们任由那些小的花骨朵儿躲藏和等待,只顾着将枝丫交缠,在黄色和浅紫色的花瓣中间愉快地游戏,填满夜晚的空隙。
想到这里,樱樱便又一次掉进了感觉铺设的陷阱里:明明是掉进了一个坑,但是感觉为她铺设了垫子,绵软如云朵,让人不自主温柔地微笑。
她轻启了唇,仿佛从别的世界里面刚刚回来,“走了一半了。”
他的语调也跟着软化,像某种化学物质发生了作用,想道歉却又开不了口的那种犹豫,“那我等你。”
樱樱把家门密码发过去了。他们就先结束了通话。
家中有一个人等着她。体验不算新奇。她想起了赵佑奇在家里写论文打游戏不出门的一些日子。而她结束完实习还要打扫房间,洗衣服。这些事情她做起来不觉得累。最后都整理完了,靠在床上,与正在打游戏的他相视一笑。
是什么变了呢?现在她再也不想为任何人做这样的事情。如果时间可以倒流,她想把赵佑奇赶出去,或者拿着枕头向一整天在家却连桌上的外卖盒子都不收拾掉的赵佑奇使劲砸去。
不知道小亮会不会也变成这样的人。还是说,每一段恋情走到最后,都会变成一种无可奈何?
也许小亮会趁她不在家,四处翻看?幸好,除了笔记本电脑(有密码)和书架上的笔记本(藏得还算隐蔽),好像没什么特别的东西。只是,会通过翻东西来刺探她的信息,这样的男人她也不喜欢。于是,出于小心谨慎,冯樱樱努力地回忆上一次坐在书桌前,鼠标和四周物品的位置。
她在小区门口下车。一只脚,两只脚,落在地上后,深夜的凉气自脚踝缓缓追上来。冯樱樱迟缓地走入小区。
有这么一个人,飞快地跑来,拥抱住她,像小孩子一样说,“你怎么才回来呢!”
俞皓亮搂着樱樱回家。她没料到他会在门口等她,虽然她已经不想要这么容易被感动了。
而他不停地道歉,请樱樱不要对他生气。樱樱想,这才是她要的第一次“胜利”。
趁小亮去洗澡,樱樱检查了笔记本电脑和笔记本,好像都没有动过的痕迹。她放了心。
烧好的开水,切好的水果,叠好的衣服,小亮还真的是很殷勤地做着准备。
她走过去抚弄着那些雏菊,似乎是新换过的水。樱樱回到沙发上对着花儿发呆,今天晚上见过的那些女人的面孔此刻才慢慢从脑袋里面一帧一帧地掠过去。
“你洗澡吗?”小亮从浴室走出来,“想什么呢?”
“没想什么。累了。”樱樱的拖鞋自然地掉了,她蜷到沙发里。
小亮坐到她身边。轻轻地让她靠着自己的肩膀和后背。他见过很多次歇斯底里和女人的绝望,虽然他不懂那种感觉,但是由此他比别的男人,更有耐心,更擅长等待。
只是他意识到,喜欢樱樱,让他甚至想要跟踪她,掌控她,让她永远在他的视野里。这样是正确的吗,应该的吗?是因为他是个男性,时刻想主导,还是仅仅是因为,在爱情里面本来就是想完全占有的?
他们都累了。睡下了。过了好久,樱樱突然猫着腰下了床。原来她只是装睡。
她小心地凑到俞皓亮的面前,叫着“小亮,小亮”。见他睡得这样熟,她才安下心,将笔记本电脑抱到床上去。
樱樱早就想好了,既然这串一次性口令摆明了是来钓鱼她的,那她也就必须尽快试一下,让双方满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