偌大的御花园,湖泊旁的柳树在皎洁月光中翩翩起舞,红色的宫墙角,摆了几块顽石,上京城的世家贵女,结伴向远处走去,夏夜便充满了娇俏的调笑与开怀的玩闹声。
一袭鹅黄织锦长裙,瓜子型的白嫩如玉的脸蛋上,五官已然张开,淡抹胭脂,白中透红,一双杏眼更是流盼生光的正是南晰,她同德宁在花园里逛了许久,香岚却未曾回来,她想要去寻,德宁就给她指了个丫鬟领路,且走着没两步,她便觉得有些不对,不论其他,就这甬道两旁来回的宫女太监就少了许多,越走越偏僻,一阵夏风吹来,不由得打了个冷颤。
她不知对方来历目的,又没有傍身的东西,索性趁宫女不注意转了个弯,躲藏起来,前两年她也肯跟师傅卖力的学,这轻功自然是没话说的,那宫女发现她不见了,当即沿着来路去找,她提气纵身一跃生生攀上了高达两米的宫墙,那领路的宫女也没料想她是个会武功的,从始至终未曾抬头,只当她是逃了,她跟着这宫女来来回回好几趟,
想要找出幕后之人,这小宫女寻她不到竟然又回到了御花园之中,她还要跟这小姑娘趁着人多她晃神的功夫,隐逸来回奔走的宫女太监之中,竟然再也寻不到了。
从始至终,她未在人前露面,生怕被这小宫女发觉,如今人跟丢了,还是早点回去待在德宁身边更安全。
又想起刚刚宴会之时皇后娘娘,死活也要将尔容姑姑再次送到她身边的行为,她的心就凉了一半,尔容姑姑是个不好对付的,上辈子早早的就投靠了她那位姨娘,她闺名被损,与这位姑姑脱不了关系,
她一直以为这是姑姑个人的抉择,毕竟出事之前皇后娘娘一直为她着想,对她好的心作不了假,且上辈子这姑姑还是她自己求来的。
如今皇后娘娘自己提出,她推脱几次,还是如此强硬,这事怎么看怎么都透着诡异,由其指派到她身边的照旧是那位背叛他的尔荣姑姑。
再说德宁的小宫女又何人派来的,与上辈子一样,这小姑娘也是她自己提出要找香岚才借调的,整件事都充满了极大的随机性,若是皇后是故意安排尔容姑姑到她身边也还说得过去,可是小宫女却是怎么也没法解释了。
不过她唯一能知道的是,这小宫女恐怕不是皇后娘娘的人,先前已经指派了一位姑姑到她身边,没什么必要一定再要派一个小宫女对她做什么事,
且尔容姑姑这件事本身的行为,或者说明面上的行为是对她好或者有益的事,就像她所说,只要把这个姑姑当姑姑供起来,不让她接触自己,这姑姑也掀不起多大的风浪,而且姑母在听到她如此处置这个姑姑的时候,也没有反对的情绪。
但这位小宫女或者指派宫女的幕后黑手对她的敌意就很明显了,想到这儿,南晰有些后悔,早知道她应该多忍耐一段时间,看看这位小宫女到底要对她做什么事,如今倒是打草惊蛇了。
她边走边想,不知不觉竟出了御花园不知道又拐到了哪个偏僻的小路上,四周都是高高的宫墙,前面是道死路,她也是过于心大了。
她正想再爬上宫墙,看看自己身在何处,回到御花园,却听见旁边的宫殿传出些声响,下意识的躲到了门前石像的后方向,从石像与门的缝隙里,向宫殿大门方向张望。
光线昏暗,先是一抹暖色的光晕,从大门中探出,进而通过光晕看到了两个模糊的身影,月光的加持下她看清是身着粉色宫装的宫女,南晰松了一口气,但还是没有贸然行动,只听见两人的对话,
“春燕姑姑,我们也太倒霉了,这中秋国宴人人团聚,就我们两个被分配干这脏活苦活,还要到这冷宫来巡视,要是能见到侍卫哥哥也就罢了,偏赶上他们也放了假。”
个子矮的那个仰着头对个子高的那位宫女抱怨道,
“你呀,成天想着玩儿,这本就是我们分内的事,且人多是非就多,到御花园去服侍那些世家小姐未必就是好事。”
姑姑却是在宫内混久了的,一些事看的通透,她明年就到了要放出宫的年纪,看着身旁这个跟了她许久却还单纯的姑娘,难免就起了提点的心思。
“姑姑骗人!能见到那些世家小姐和皇后娘娘难道不是好事?如果幸运还能看见高高在上的皇帝陛下的话,那就真真的是八辈子修来的福气了。”
小宫女却不信,言语间满是对未来的设想,语气都十分欢快。
“宫里许久没办宴会了,我记着上次宴会还是永熙七年的端午赏菊宴,你知道为什么吗?”
永熙七年,原本要叫住两人的顾南晰听到这个年份,放若被定住了一般,下一秒小宫女就问处了她心中的疑问。
“为何?”
“你那个时候还没有进宫,想必不知道,那场宴会死了好多人,太监,宫女,甚至世家夫人,皇家血脉,就死在那个御花园无比澄澈的湖里,湖边,
从此之后,皇宫里就再也没有办过大型的宴会,就连御花园都整整封锁了三年的时间,而且知道这回事的人也大多死的一干二净了。”
两个小宫女渐行渐远直至消失再也看不见,顾南晰一直站在原地双手紧握,连指甲嵌入肉里都没有发现。
是了,她母亲生完弟弟之后,身子一直十分康健,又怎么会如圣旨所说突然染了恶疾,在宫中养病,没出三日就暴毙而亡,她们连最后一面都没见到,抬出宫门的就只有一捧骨灰。
她又想,她当时年幼不知,父亲和祖母又怎么会不明白其中的门道,怪不得,母亲的骨灰送回顾府的第二天,祖母就带着她启程回了青州府,真是可笑,上辈子的她,始终糊涂,自以为掌握了全部,到头来却谁也没有看清,就连母亲的死也没有发现端倪。
“喂,你手都流血了!别攥那么紧啊!”
一个清脆且焦急的男音从她的身后传来,顾南晰觉的有些耳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