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梦翼竹林被占据的第七日,距离那神秘青年口的半月之期将近过了一半。
而在今天,一批训练有素的人马驾临竺霖岛,一行十多人衣衫简朴,骨子里的傲气却掩盖不住,眼高于顶,走在最前头的是一个年人,一身火红色蟒袍,留着字胡,面庞蜡黄,眼窝深邃,气息却是内敛,颇有一股侠士风范。
“少宗主呢?”元燧是这年人的名字,此刻他步伐沉稳,目视前方,低声问着身侧一个随从。
“禀元客卿,少宗主在大阵外前方等候。”
江承风乃善水宗宗主之子,更是数日前那个出声质问宁轻狂的那个善水宗之人,他于半月之前已至半步妖王之境,恰逢梦寐兽的消息,心花怒放之余,暗感自己乃是天运眷顾之人,因此带了几个侍从便万里迢迢地赶来了这座善水宗都无暇多管的孤岛。
不料,碰霸道如斯的宁轻狂,被拒之于大阵之外。
江承风忌惮于宁轻狂的手段,更加惜命,外加怀疑宁轻狂那套忽悠世人的说辞,因此数日皆是徘徊在梦翼竹林之外,让随身侍从回去通风报信,找来了善水宗一位常年闭关的客卿,四阶阵师元燧。
江承风智商很正常,知晓宁轻狂有着通天背景,明面他不可能与其对着干,那绝对是给自己找不自在。
所以,这一次他找来了声名不显的元燧,并叮嘱这一行人切不可暴露身份,否则极有可能给善水宗招来不可挽救的灾祸。
元燧素来低调,外界鲜有人知道他是善水宗客卿,其常年闭关,阵道造诣不俗,心府却不深,这也是江承风想要利用他的关键点。
陡然间,一行人如一柄切入脏腑的利斧,将围在梦翼竹林外的人群似浪潮般被劈开,元燧两眼阴鸷,见到远处含笑的江承风后微微颔首,随后环视四周之后凝望着面前的黑色夜空,喝道:“吾乃四阶阵师,偶然经过此岛,却见如此给天下阵师蒙羞之举!何方狂徒,仗着精通一点阵法玄奥,便占地为王,岂有此理?还不收起你那鬼蜮伎俩!”
至于那具星辰阵傀,元燧是真的没见过。
倘若见过,或知其来源,再给他一万个胆,他都不敢放一个屁。
南荒很离洲很远,并不是所有人都有超群的见识的。
只是,元燧的话却像一阵吹起燎原之火的大风,顿时引爆积怨已久的数万n者,群情愤懑,咆哮如兽吼,少数人依旧心有余悸,不敢开口,而大多数人已经不长记性,愤恨地咒骂着。
“缩头乌龟!出来啊!四阶阵师大人来了,还容得你放肆?”
“那人是个傻子吧?两天前那青年一句屏退妖宗的那一幕他没看到?真以为自己惹得起那神秘青年?”
然而,外面这帮人喊破喉咙都得不到一点儿回应,黑色夜空像是一道天幕,黑雾缭绕,波澜不兴,静谧得诡异,但这种沉默更是助长了外边等人的气焰,下意识地以为宁轻狂怂了,一道道色厉内荏的骂喊声此起彼伏,愈演愈盛。
他们不知道,宁轻狂虽无法回应,但通过星辰阵傀,这一幕他看得清清楚楚。
“又要开杀戒了啊!这些愚昧的世人,无法教化。”精神海,宁轻狂幽幽一叹,似是惋惜,但那股弥漫着阴森和冷冽的刀锋般杀意却凝如实质,卷荡如狂风。
这时,元燧已是民心所向,江承风虽隐于暗处,却也是笑吟吟的姿态,还托人煽风点火,高喊道:“大师,看来那人是不见棺材不掉泪了。”
“无妨。区区一道四阶困阵,即便品阶高,却无魂主阵,不出一炷香我便可破去。”
说罢,在万众瞩目下,元燧玄袍一挥,拿出几方阵旗,命人前往各阵脚插,而他则是敛下双眸,神念如蛛丝般探出,开始寻找阵眼,找了半天,他的嘴角莫名有了微不可查的抽搐,因为他发现自己刚刚做了那么多好像都是在浪费时间。
阵眼,赫然是那具高高在的尸傀。
攒动的人头里,有的人目露疑色,他心有一句话不知当讲不当讲:“那个青年借用尸傀瞬息布阵,动辄覆盖十余里,威势惊人,范围大到夸张,远非四阶之流可拟,可你这破个阵都弄得这么麻烦?我咋觉得你在作死呢?”
当然,这句话万万是不能讲出来的。
万一站错了队,他铁定要凉,还是默默地看戏好了。
“我已找到阵眼,尔等耐心等候,不出数息,我立马让那宵小原形毕露。”
豁然间,元燧那犹如火海般的神念遥遥掠出,似是一条条火蟒蜿蜒爬行在夜空之,迤逦而,旋即蟒身缠绕,灼热的火焰拥有着将海水都蒸干的威能,喷薄侵掠,试图将星辰阵傀焚烧殆尽。
“匹夫,你这是在玩火!”神念里,宁轻狂咬牙切齿的声音响起,他是真的陷入了暴怒。
宁轻狂的神念并不是很强,但他身拥有许多重宝可抵挡下神念攻击的侵蚀,只是梦魇来得毫无预兆,连他都大意失荆州,根本来不及催动身的异宝,直接被轰入昏迷之,现在的神念只能堪堪抵挡已达四阶的梦魇保持自己的清醒,想再去操纵星辰阵傀已没有可能。
而在元燧这等攻势下,星辰阵傀内的那枚宁轻狂的神念种子正在遭受着毁灭性的打击,不出片刻,那神念种子会被彻底焚烧成虚无,届时,星辰阵傀势必会脱离他的掌控,而且元燧现在不光是在侵吞那枚神念种子,他还趁机摧毁着星辰阵傀体内的一些简易构造。
这具尸傀乃天机院的阵道巅峰之作,纹路复杂,虽不会被元燧这等微末之辈摧毁,但是给星辰阵傀造成一点小毛病还是可以的,毕竟人家也是一介四阶阵师,算是勉强跻身阵道的流阵营了。
而在另一边,苏贤全然不知外面发生了什么,他还在耐心引导着紫气流入,将近一天时间过去了,梦寐兽和梦魇兽的大战似乎还没有歇止,这也便宜了苏贤,可以一直借用紫气。
呼!
这一刻,玄天龟伸出粗壮如蟒的脖子,仰天长吼,双瞳内掠过一道紫芒,全身气势暴涨了一截,这是一种精神层面的蜕变。
四阶神念,成!
甚至,玄天龟的神念还有隐隐进入四阶期之象,马要肩苏贤了。
见状,苏贤舒缓了一口气,可惜他唤不出妖宫,整个人都像是溺在深海里,帮助玄天龟修行已是极致,本还想召出玄天龟或血鲲鹏让它们托自己前往两兽相斗的战场,这时候这念头只好无奈作罢。
只能等待青师的消息了。
竹林内,紫光氤氲,而属于某些神念体的交战,只有神念才看得真切,常人的肉眼根本无法捕捉,只会看到一片朦胧的紫雾,云里雾里。
历经一日的激斗,梦寐兽身盛放的紫光明显黯淡,那对稀世碧玉般的犄角呈残损状,右边半角像是被掰断,留下一道光华流转的整齐截面,它原本四条绸缎般修长顺滑的凤尾如孔雀开屏般翘起,现在却无精打采地耷拉着,那双灵动的眸子里遍布着冰冷,紫光忽明忽暗,代表着它的气喘吁吁。
“四尾齐全,果然这一次之后你要生出梦翼了。不过,我还真没料到,你居然舍弃了大名鼎鼎的盗梦术,而是去觉醒鸡肋的斩梦牙,你这是早想好置我于死地了吗?”
对面,梦魇兽通体闪烁着一种阴晦的紫芒,它那第三目吃力地开阖,那圆月般的眸子央有一道狰狞的裂口,像是被尖锐之物划破一般,虽不如寻常妖兽那般血涌如注,却也稍显萎靡,四尾甩若虎鞭,威风凛凛,它此刻的姿态却是梦寐兽强了数筹。
面对梦魇兽那胜利者的姿态,梦寐兽冷冷一哼,似是根本不屑与眼前这个贱妖对话,哪怕重伤也不失清傲,她尚有一丝逃跑的空间。
“你今日若生出梦翼,我还真留不住你。可惜,这一次你在劫难逃!不枉我为你蛰伏五年。你早我出生数十年,却依旧是这副不敌我的模样,你凭什么被天地称道,尊为宝兽?我,才该是宝兽!”
梦魇兽嘴角咧开,展露出一抹恶狼般的微笑,身形凌空,盛气凌人,仿似女巫,尤其是在说到宝兽之位的归属之时,她的面目更加狰狞,第三目陡然睁大,不顾伤口开裂,绽放着诡异的紫芒,如同毒蛇一样紧盯着狼狈的梦寐兽。
“宝兽不主攻伐。你心肠歹毒,害人不浅,位列邪兽榜,实至名归。贱妖!”死亡的镰刀架在梦寐兽的脖子,但她浑然不惧,世世代代的梦寐兽近乎全部陨落在梦魇兽的追杀下,它自初临天地间早有准备,在宿命降临前,它自当泰然处之,还不忘冷嘲梦魇兽一番。
梦魇兽火冒三丈,仿佛被戳到了痛处,厉声吼道:“你才是贱妖!别整天跟我摆你那冰清玉洁的模样,你明明为宝兽,终日游荡于世却对任何妖兽和人类都不假以辞色,装什么清高,你才是最贱的那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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