蔡执事道:“拿笔都不会,看来家教很差嘛,没读过书,竟然还想入山门,真是好笑。”
危素眼光中闪过一丝不屑,伸手执笔,一缕精芒如火焰般吞吐不定,往陈文起的笔锋一搭。
陈文起不知道他要干什么,手中笔待要撤回,却发现动弹不得,自笔管中,乍然传过来一股巨大的冲击之力,然后有一股热流,顺着胳膊进入体内。
好似有一条蛇,在体内快速穿行,过奇经八脉,瞬间便攀附到脊椎笔髓之。
危素一边肆意的往陈文起体内渗透墨息,一边摇着头评头论足,口气冷漠,言语诛心:“笔髓若蠢石,气机全无,资质平庸,平凡无奇,毫无天资,不堪大用。”
他翻起双眼,看着陈文起道:“就你这样的,还想巨鹿山?”
危素又指了指旁边跪着的一个木头木脑的研磨童子,道:“你的资质,连他的十分之一都不如。”
陈文起黯然,垂下眼睑。
他又转念一想,此番状况,总比瘫倒在床要好百倍,于是他的眼神渐渐清澈起来,淡淡的道:“不劳师兄费心,我自当苦修寻道。”
危素听了这话,不怒反笑,仰天干巴巴的哈哈几声,表情中满是嘲讽之色。
他背着双手,踱着八字步道:“我看你是不到黄河不死心,本来蔡执事不给你办手续,我还要斥责他一番,没想到你是个榆木疙瘩,烂泥朽木。蔡执事,你做得不错。”
那名中年执事连连躬身,面有得色,口中道:“不敢,不敢。”
危素看少年的态度依然执拗,心下便想狠狠打击一番,便寒声道:“若但看笔髓,或许你会说我偏颇,那就再看看墨海。”
他驱动墨息直入陈文起的丹田,那里有一颗米粒大小的东西,这便是墨海了。
“这墨海,哈哈哈,小的可怜,是我见过最小的墨海……”
危素好似看到极其可笑之事,脸表情丰富之极,好似乐到了极点,即将生出哭相一般。
他身旁的众人,俱都附和讪笑。
陈文起面无表情,此人身居高位,竟然如此捉弄于人,肆意的探测自己体内,心下生出一股怒火,若不是怕耽误入教,误了前程,权且压抑着引而不发。
危素用墨息触碰了他的墨海,还不罢休,将那如蛇般的墨息,凝练成针,刺向那个小米粒一般的墨海。
“我将你看个底朝天,搅乱你的墨海根基,看你还不低头。”
他本来作为屈指可数的入室弟子,位高权重,一般不会理会此等小人物,侍生、执事、外门弟子都不放在眼里,只是这个少年的倔强和无礼,让他内心生出愠怒,数次冒犯还不低头,好似自己是天资奇才一般,不免心中生出压折他的念头。
他聚息如针,狠狠的一扎。
“嗯?这墨海还挺硬实。”
危素心下发狠,气机勃发,墨息狂运,窜入陈文起体内的墨息骤然加大,那个针头更加锋锐。
陈文起腹部刺痛,身体微微抖动,面露痛苦之色,但却咬着牙齿闷不吭声,很是硬气。
“给我开!”
危素一声低喝,“墨针”终于扎开陈文起的墨海,他正待搅动,突然,那个米粒大小的墨海中,生出一股巨大的吸力,将他的墨息往里边拉扯。
他脸色巨变,急忙想撤回墨息,没想到竟然无法抗拒这股浑若大海旋涡般的力道。
危素的墨息由神魂引导,此时探入墨海,竟然发现了让他惊骇莫名的景象。
这个细小墨海之内,气息大盈若冲,广博浩瀚,如王阳大海,无边无际,令人生畏,只是其中虚空若谷,没有半点墨息存放,空空荡荡,宛若空洞的天宇。
“这、这怎么可能?这是什么墨海?”
他悚然动容,不敢相信自己神念所“看到”的景象。
危素体内的墨息,不受控制的源源流出,一刻不停,好似大河东流,一去不复返。
“我的墨息!修炼了百年的精纯墨息,竟然被此子给吸了!”
他心胆俱寒,连连低喝嘶吼,体内气机冲撞奔腾,想要截断墨息流动,却不得法,无法阻止。
才一会儿功夫,危素已经头昏眼花,浑身虚弱。
他作为巨鹿九子,墨息何其深厚,傲世群雄,却在顷刻间,被吸附了大半。
众人突然见他表情狰狞,口中呼喝,面如金纸,都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但明显很不正常。
陈文起的表情,也发生了很大的变化,从一开始蹙眉痛苦,转而到眉头舒展,好似很舒爽的样子。
他朦胧的感觉到丹田处,有甘泉注入,滋润惬意,于是他的神魂,就想拖着这股甘泉,只想让它不断注入。
他不知道,他的墨海竟然被危素以大法力,硬生生翘开,机缘巧合之间,开窍起生机,从此以后,天地墨息任尔吸,大道坦途任尔闯。
不然,若是要自行打开这个异于常人的墨海,恐怕没有机缘,也需要个几十年才可以开缝,艰难之至。
危素尝试了百次,几乎拼尽全力,依然无法撤掉两两相连的毛笔,心生惧意,终于开了金口,声音嘶哑道:“快、快放手。”
陈文起挑眉,定定的看着他。
“你不是要鉴定我的笔髓墨海吗?”
危素面露苦涩,颤声道:“我,我不是这个意思,小兄弟,哦不,师弟!你快快停下。”
他感觉自己渐渐没有力气,再过一会儿,身体支撑不住,说不定就此跪倒,那可就什么尊严都没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