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日清晨,天刚蒙蒙亮,一番艰难的作别,陈文起背着大小背囊,骑一匹黑马,奔向西山头。
褚遂良早已站在那里,身形伟岸,昂藏巍峨,正对着朝霞吞吐,呼吸绵长,胸肺鼓荡,吞如巨鲸吸浪,呼似大象喷水,呼哧作响,无形的气浪如潮水般奔涌,气势骇人。
陈文起下马,默默站定,好奇的看着,没敢打扰。
红日喷薄,破地而出,天地大亮。
褚遂良深吸一口气收了功,皮肤中毛孔张缩,似是纳入了丝丝霞光,融入胫骨血脉中,如同蒙纱的红宝石般晶莹玉润。
他看到陈文起伫立在旁,点了点头。也不见动作,一道乌光乍现,一枚圆形的铁线桑木砚悬在空中。
褚遂良抓起陈文起的衣袖,凌空而。
脚下已变大为丈许的古朴砚台,台沿有文字明灭,生出阵阵法力;
台内侧,铁桑木质地,踏感坚实,陈文起于是心生安定。
砚台下,翻山越岭,草木飞掠,燕雀齐行,如梦如幻。
两个时辰,飞行千里。
褚遂良两手负后,昂首挺胸,眼光落在天地远处,自是一番渊渟岳峙的风姿。
看着陈文起随风飞扬的散发、双眼微眯的窘状,他笑道:“就快到巨鹿山了,一会儿我先着人领你办理入门手续。”
“因你笔髓尚未觉醒,按照教中规定,暂时还不能作为弟子进堂求学。”
“我先安排你去文房楼,做做侍生,锻炼一番。等有所提升后,参加教内文武会试,方可进得内门,选择师傅,正式修行。”
陈文起讶然,原来还有这规矩,不过想来,褚遂良一路并未让自己正式跪拜,估计也是先入门、再择师之意。
“褚师,文房楼侍生主要干什么?”
“主要是为内门弟子提供文房四宝、凿砚、修竹、供毫、切墨之事,虽是粗鄙事务,却不可怠慢,琢磨深了,可通晓器物之灵性,以后大有好处”。
褚遂良继续说道:“正好文房楼楼主虞世南,与我亦师亦友,想来照料总归不差。文房楼还有后山可去,那是个好地方。”
“后山?好在哪里?”
“我偶尔会去烤山野翎鸡,味道不错。”
陈文起嘴角翘起,没想到醇厚温良的褚遂良竟然冒出一句俏皮话。
褚遂良手抚短髯,面含笑意道:“本想亲自教你,但无奈这几载,我轮值楷教天下行走,有责在身,需察看江湖动向、天地气象、堪舆地理、交流笔法,实在无法抽身。”
“不过来日方长,修行无岁月,你先打好基础,以后再说。”
陈文起了然,心中倒是没有什么落差感,早就做好了从低处开始的打算。
何况虞世南三个字更是名闻遐迩,驰名天下,同样是初唐楷法四家之一,更是较褚遂良尤胜。
两人说聊之间,眼前景色突变,一处连绵的山脉,巍峨盘踞,如巨龙蜿蜒,绵延百里,更有高峰数处,矗立龙背之。
几处峰峦中猿啼鹤鸣,云海翻腾,一片洞天福地气象。
巨鹿山。
楷教祖山,大家辈出,弟子甚众。
山脉之中,开辟有六峰,分别是温松峰、白图峰、贡云峰、泗德峰、丹古峰、阳丘峰。
开派祖师钟繇,虽担任教主无数个甲子,但早已性情冲淡,四处云游,不管俗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