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布绑的太紧,稍微掀一点眼皮都困难,云奕半张脸都被挡着,没有看见白清实脸上一闪而过的古怪神色。
暗室打开,陆沉和阿驿等在外面,见他出来陆沉连忙递上一直握在手里的平安扣,白清实若有所思的接过系回腰间。
阿驿眨眨眼,“少爷,你和白管家去底下做什么去了啊?”
阿驿这几日跟着陆沉东奔西走,小脸眼见着瘦了些,顾长云随手端起小几上的一碟绿豆糕给他让他吃,正想随口找个理由糊弄过去,白清实倒是说话了。
白清实笑的像只狐狸,“你家少爷在下面金屋藏娇呢。”
阿驿咬着绿豆糕,一贯是不懂就问,“什么金屋?藏什么娇?”
顾长云白他一眼,“别教坏小孩子。”扭头对阿驿说,“少爷想吃桂花糕,你去问连翘姐姐要一碟过来,就说书房里的点心不够了,让她多拿一些来。”
在阿驿这里吃第二要紧,少爷第一要紧,现在第一第二要紧加在一起,阿驿顿时什么都忘了,端着绿豆糕碟子就往外跑,一边跑一边扭头看顾长云,喊,“少爷少爷,阿驿想吃枣泥酥,阿驿能拿一碟枣泥酥吗?”
顾长云提着声音对他喊,“想吃什么就拿!”
再转过身来时,白清实已经敛了笑意,认真而严肃,“她能尝出四明十二雷。”
顾长云看着杯底残留的茶叶,眉眼间风雨欲来。
四明十二雷乃前朝贡茶,千金难求,顾长云自小喝惯了这茶叶,皇上便差人将上贡的四明十二雷全送到了明平侯府。
“不是故人……”顾长云口中念了几遍。
白清实等了少顷,看他抬手往杯中又倒了杯茶。
茶水已凉,挂在杯壁的芽叶被水一激打转舒展,似兰花苞初放。
顾长云神色倦倦的撑着脑袋,手指将茶叶捞起来捻烂,沉声道,“往前朝查。”
白清实脑子麻了一下,不自知放轻了呼吸。
指尖一片湿润,顾长云想起云奕那双眼,话说的像是叹息,“前朝,官宦后人。”
在场三人皆是前朝官宦后人,他这话说出来像是平地一声雷,炸的白清实和陆沉好半晌没有反应。
顾长云在杯中洗净指尖,将茶水尽数浇给了一旁的盆栽。
瓷杯磕在盆栽的瓷盆上,白清实如梦初醒,拉着陆沉的袖子匆忙下去了。
顾长云静了片刻,坐回桌前仰头靠上椅背,拿帕子遮了脸。
百条巷内,“头儿,我已经找人问过了,说是已经许久未见了住在这的姑娘,你看这房子空荡荡的,人家肯定是不住这儿了,不知道搬到哪里去了。”
汪习苦着脸,偷瞄一眼脸色如冰的凌肖,暗叹头儿这是个什么事儿,好不容易找到个心仪女子,面没见几次,人倒是找不着了,月老这红线约莫系的太过随意。
一个时辰前,凌肖今日不当值在房中看书,往日若是无人打扰他能独坐一日,而这次手里捧着书半日都没有翻页。
心不在此,百条巷附近他每日都去巡备,却没一次再见着云奕。
云奕住的地方他怎么想都不放心,这一连几日没见着,莫不是出了什么事?凌肖越想越坐不住,猛地站起来,双唇紧抿,要不还是去看一眼罢,若是出了什么事他或许也是能帮上忙的。
好不容易下定决心打算来看一眼,远远瞧着院门紧闭,凌肖侧耳听了片刻院中并无动静,走近一看,门前已经落了薄薄一层灰,一踩上去就是一个不甚明显的脚印。
凌肖心肝儿猛地一颤,也顾不上什么礼法规章,攀上院墙往院内一看,空无一人房门紧锁,顿时顶头如一桶凉水泼下,失了魂魄一般在墙头挂了半日。
汪习也不当值,提着透花糍来找他的小月儿,左拐右拐打算从百条巷穿过去抄近路,走过一个路口,愣了一下倒回来,一扭头就看见凌肖青天白日大剌剌在人家姑娘墙头半蹲着,惊的下巴掉在地上,喃喃道,“亲娘嘞,原来我们都错怪头儿了,头儿他……那么热情的吗?”
凌肖耳朵尖,听见他的声音侧脸,喊他,“汪习你过来。”
汪习看他脸色难看的很,以为是被别人撞见头儿不乐意了,不怎么敢过去,小碎步往那边挪,小心道,“头儿,我什么都没看见,要不我……”
凌肖脸色更冷,厉声道,“大男人磨蹭什么!”
汪习一个哆嗦,忙提气飞身过去,然后就看见人走屋空的这个情况。
凌肖抿紧唇,刀柄狠狠抵在掌心,克制的喘着气,那么多年,他找了那么多年,好不容易见了个有些相似的,现在,现在人又不见了……
汪习看他脸色,小声道,“头儿你别急,你看这屋子,也不是能住长久的样子,人家姑娘保不齐是在别处找房子住了,我让兄弟们都帮着四处打听打听,看前几日有没有找房子住的姑娘,说不定一问就找着了呢。”
凌肖像是抓住了希望,低声重复,“这屋子不能住长久,是在别处找房子住了……”稍微提起些精神,对汪习拱手,道,“多有劳烦。”
汪习连忙挡住他的动作,“头儿你可别折煞我了,”见他神色还是略有些恍惚,心中啧啧感慨没想到头儿是个痴情种,宽慰道,“一定能找到那姑娘的,头儿你不如想想,若是同那姑娘再见面该说点什么做点什么吧,可别让人家再这样一声不吭就走了。”
凌肖恍惚点头,脑子里率先浮现出来的是一四字成语。
金屋藏娇。
没错,藏起来,就不会再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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