段云崖说到这里微微停顿,思忖了很久才继续说道:“回来之后,你的母亲就像是变了一个人,变得心事重重。她时常站在石榴树下,仰头望着缀满枝头的小石榴……”“云崖哥哥,我想告诉你一件事,希望你可以帮我保守秘密。”储宁瑶在坐下准备吃饭的时候偷偷凑到段云崖的耳边说道。
段云崖偏过头来点点头:“你说。”储宁瑶指指面前的饭菜说:“我在菜里下了药,吃了就会晕倒,你可千万不要去吃菜呀。”
段云崖皱起了眉头,一脸正色的对储宁瑶说:“你这是想要做什么?”
“我想去找祝家三少爷。”储宁瑶语气坚定,并不像是在开玩笑。段云崖将储宁瑶拉到了一边,他小声说道:“你这也太任性了,你知道这样做的后果吗?鬼子门是绝对不会放过你的。更何况,你就那么确定祝家三少爷也喜欢你,愿意与你厮守一生?”阿瑶,你们不过才见了一面。”
储宁瑶甩开段云崖的手,倔强地昂起头来:“这些日子以来,我与韶炎哥哥时常通信,他说此生非我不娶。云崖哥哥,你帮帮我,让我得以离开鬼子门吧。”
段云崖望着已经纷纷倒地的鬼子门众人,再转过身对储宁瑶说道:“阿瑶,我要怎么帮你。”
储宁瑶从腰间拔出一把匕首在自己的手腕上割了一刀,鲜红的血液流了下来,一滴滴落入脚下的泥土。她的声音平静:“云崖哥哥,你用我的血和着这泥土捏个泥人,暂且瞒过鬼子门的掌门人。之后的事情,来日再说吧。”她眼神里满是期许,段云崖又怎么舍得拒绝。
段云崖几乎是绝望地说道:“走吧,走得远远的,再也不要回来了。这里的一切都交给我,我会妥善处理,你不用担心。”储宁瑶还想说些什么,只见段云崖已经拂袖离开。
储宁瑶只带着一些随身衣物和这些年积攒下来的银两,就匆匆离开了鬼子门。段云崖站在望月台上目送她离开,马上的那个身影身着白色衣裙,如墨的黑发随风乱舞。不多时,她就消失在段云崖的视线之中,他记得,那一日的夕阳格外辉煌。
鬼子门掌门人并没有醒来,因为段云崖杀了他。
储宁瑶用的只是普通的蒙汗药,而段云崖在其中又加了一味致命毒药,于是鬼子门一门几乎死绝。段云崖又自立门户,重新建立了鬼子门。待一切事情处理完毕,他才将胸口藏着的那一抔土拿了出来。
昏黄的灯光之下,段云崖将混着储宁瑶血的泥土握入手心,他在灯下用心刻画着,一刀又一刀。天光大亮之际,他昏昏沉沉倒在床上睡着了。
他是被一双柔软的手唤醒的,睁开眼看见的是储宁瑶,但他知道,这并不是真正的储宁瑶,不过是昨晚他做出来的那个泥人。
只是,他依旧觉得很是开心,因为此时此刻他实实在在感受到了储宁瑶在自己身边的那种宁静与幸福。段云崖握住泥人的手,轻轻对她说:“以后,你就叫阿瑶。”
泥人似是也与他相识许久,甜甜一笑:“好,云崖哥哥。”
这样的日子过了许久许久,两个人时常相拥坐在月下看星星,也时常骑着马去郊外,有时候也会去茶馆喝茶听书。当段云崖觉得这样的日子最好永远继续下去的时候,阿瑶却突然落水。因着她本是泥人,所以段云崖从不让她私自碰水,更是不会让她去池塘河边。
但这一次,他确是疏忽了。上元灯节那一晚,他们一起赏灯,哪知人太多,在过一座石桥的时候,阿瑶落入了水中。几乎是第一时间,段云崖跳入水里,但是水里哪还有阿瑶的身影。怕是早就化作了泥水,顺流而下了。
段云崖呆呆站在水中,浑身湿透又加之悲痛欲绝,他生了一场大病,足足在床上躺了一个多月。再次走出房门,竟然有一种恍若隔世的感觉。院子里的石榴树长得越发郁郁葱葱,树下的秋千偶有蜻蜓停歇,储宁瑶屋子里的陈设依旧,只是无论是储宁瑶还是阿瑶都已经不在了……
段云崖手扶门框竟然哭出了声音来,那是他最后一次哭,从那以后他成了人人闻之胆寒的武林第一恶人。
段云崖再回忆起这些,竟然像是在说别人的故事。祝晚秋手托腮静静听着,待到段云崖说完了她才从这段回忆中抽身醒来。她看着面前的段云崖自言自语道:“母亲的眼光真是极差的,若是当年和段叔叔在一起,那也不会落得如此凄惨的下场。”
段云崖听她这么说倒是哈哈一笑:“我当年也想过,只是我想的是如果我当初再勇敢一点就好了,如果足够勇敢,那么一切也许也就不一样了。”
一直坐在一旁不曾开口的上官昱青此时开口说道:“也许你母亲那时候是快乐的,她也不曾后悔过吧。”小时候的上官昱青见过储宁瑶,那时候的储宁瑶才生下祝晚秋,她怀里抱着个小小的糯米团子,在祝府的花园里由祝三少爷陪着,二人也算是琴瑟和鸣。
小小的上官昱青只记得储宁瑶的脸上有两个深深的梨涡,还有她叫怀里的婴儿“小晚”。
祝晚秋轻轻一笑:“也是,母亲曾经也快乐过。在我的记忆中,父亲待母亲也是极好的,如果我后来不曾听说那些真相,我会一直以为母亲这短暂的一生都是无忧的。”
段云崖听到这里,只觉得脑子里鸿的一声,他开口问道:“你母亲到底是怎么死的?”祝晚秋眸子一沉,声音几乎颤抖:“被害死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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