祝晨霜听闻也是大大舒了一口气,只要能留在府中,那么她定还有东山再起的机会。她嘴上说着感谢高嬷嬷的话,手却紧紧抓住了裙子的一角,骨节根根泛白。这一切都落入祝晚秋的眼里,但她的脸上平静无波,嘴角只是挂着似有若无的微笑。
高嬷嬷看着祝晨霜被关进屋子后就准备告辞了,临走前在苏萤雪的面前低低俯身,作了一个揖:“姑娘,娘娘说让您到宫里住段时间。”
苏萤雪抬手示意高嬷嬷起身:“嬷嬷,你回去告诉姐姐,就说我在这里挺好的,等过段时间再到宫里陪姐姐住上几日。”高嬷嬷听苏萤雪这样说也就没有坚持,带着手下的人就离开了祝府。
“晚秋姐姐,今日的事情你是不是应该感谢我呀?”苏萤雪转过身,一双秋水般的眼睛看向祝晚秋。祝晚秋抬抬好看的眉眼:“我们应该算是互利互赢,并不存在谁帮助谁,所以哪里谈得上感谢呢!苏小姐,你说,是吧?”
苏萤雪也是个极其冰雪聪明的人,所以索性把话说开了:“晚秋姐姐可真是个聪明通透的人呢,看样子我也算是找对人了。”
“如此说来我倒真的有很多话想要问你,随我到我房里来,咱们边吃茶边说话。”祝晚秋倒是真的不讨厌眼前这个装满心机却又坦坦荡荡的女孩子。
苏萤雪微微颔首,笑意盈盈地说道:“自然是再好不过了,黛月姑娘做的小吃食那是顶好吃的,昨日我偶然尝了一块简直难以忘怀。”祝晚秋听了莞尔一笑,黛月的脸上也是喜不自胜。
苏萤雪随着祝晚秋朝着朗玉阁走去,一路上景色正好,初春的气息已经隐隐藏在了空气之中。
祝晚秋的朗玉阁布置雅静简单,陈设也不是十分出众,但是单单那一棵长在院子中间的石榴树枝干粗壮,郁郁葱葱,模样也甚是新奇。苏萤雪想象着待到夏天来了,这满树红艳艳的石榴花定是十分好看。
两人坐在廊下的秋千上,边上摆着几碟精致的点心。祝晚秋拿过黛月递过来的茶盏轻轻呷了一口:“不知道你想要留在祝府的真正原因是什么?”
“因为我不敢去宫里,去宫里我可能就没命了。”苏萤雪伸手理理自己的鬓发,缓缓说道,这样惊心动魄的事情她说得云淡风轻。
祝晚秋有些不解,微微侧头:“为什么这样说?你进了宫,你姐姐定会护着你。”
苏萤雪转过头正对上祝晚秋探询的目光,她一字一顿说得清清楚楚:“不,想要我命的正是我的姐姐,也就是人人赞颂的苏贵妃。”她冲着祝晚秋莞尔一笑,继续说道:“是不是觉得难以置信?如果不是躲在柜子中的我亲眼看见那个领头人面纱落下后的脸,我也不敢相信。但是我看得真切,那就是姐姐身边的护卫章勇。他刀起刀落间,无数婢女被杀,最后因为父亲母亲认出了是他,他就也下了杀手。我躲在柜子里拼命忍住哭声,没人知道经历过那些的我内心有多么的痛苦。”
祝晚秋安静听完她的话,转头看向远处的石榴树,缓缓开口:“我们的经历倒是有些相似,只是我并不知道那年放火想要取我性命的到底是谁,毕竟我在这府中是很多人的眼中钉。”
“所以咱们可以联手,既为了自保,也为了报仇雪恨。”苏萤雪脚尖轻轻点地,人就随着秋千飞了起来,她的声音也就飘荡在空中。
“那你可知你姐姐这样做的原因是什么?”祝晚秋神色清冷,但眼眸里隐隐藏着一丝怜悯。风渐起,黛月和红雨去了屋里拿了两件披风给两人披上。
苏萤雪拢拢肩上的披风笑得灿烂:“能为了什么?不过是为了自己那一张美人皮。你一定听坊间说苏家的大小姐苏萤浅美色动人,倾国倾城,这才能够入宫短短两年就成了四妃之首的苏贵妃,并且宠冠后宫。但是你们都不知道她的美色是哪里来的,只有我知晓。你想呀,这女子的容貌哪有不衰老的,自古色衰而爱弛,所以她只能与邪魅签订契约,以人血换美貌。这一次想必是生孩子元气大伤所以急需女子的血液,而我的血液于她来说又是最好的,她自然不会放过我。”
祝晚秋听到这里,眉头轻轻皱起,手心也开始泛出冷汗,但她仍然故作镇定地问道:“这世间真有与邪魅签下约定的事情?也太过于匪夷所思了吧……”
“哼!这世间什么奇怪的事情没有,就说前些日子那胭脂铺的老板娘林胭脂,那诡异的死相让人不联想到邪魅作祟也难。”苏萤雪冷笑道:“而我姐姐所做的一切我是再清楚不过了,她在家中的时候就取人血放入胭脂之中,我与父亲母亲都知道得清清楚楚,这也是她现如今取我们性命的原因之一。”
祝晚秋的眸子沉了下来,声音也略有些不同:“那你定觉得像她这样的人是极其可恶的吧……”这句话像是在询问又像是肯定。苏萤雪有些讶异祝晚秋语气的改变,眼眸里有了几分不解。
“自然是可恶的,哪怕是我的亲姐姐,她取人鲜血,这种行径都是不能容忍的。我若是当朝的刑官自然是不能饶过她!”苏萤雪语调激昂,瞧得出来内心是极度愤怒的。
祝晚秋坐在风中的身子晃了晃站起身来对苏萤雪说道:“我有些不舒服,你先回去吧,我让红雨跟你过去服侍你。”她在黛月的搀扶下站了起来,本就单薄的身子瞧着有些可怜。苏萤雪是发自内心的担忧,轻声问道:“怎么回事?要紧吗?”
祝晚秋摆摆手,声音轻轻的却很温柔:“没事,休息一会就好了。”苏萤雪目送祝晚秋离开,直到那抹白色的身影消失在转角,她才发现淡粉色的花瓣落了自己满头。
祝晚秋回到屋里,和衣躺在了床上,柔软的床铺上她的身影缩成一团。黛月站在一旁,眼里满是担忧却没有发出声音,就这样站着,手紧紧抓住帕子。过了很久,晚秋的声音传来:“阿月,你先出去,把门锁了。无论听见什么声音都不要开门……”
黛月颔首:“是,小姐,我就在门外守着。”她退了出去,将门关好。
祝晚秋从床上起来,走到妆奁前坐下,她伸手抚上自己细腻光滑的脸庞。“这张脸是时候还给你们了。”她似乎是在与镜中的自己对话,又似乎是说与妆奁上摆放着的人形木偶。少选之间,人偶幻化成人形落在了祝晚秋的身旁。杜昭如葱般的手指抚上祝晚秋的黑发,声音温柔动听:“怎么?你想清楚了?你可想过,一旦解除契约,你就会变回原来的模样。我想你可能忘记了,不如让我来帮你找回记忆。”话音刚落,镜子中祝晚秋那张颠倒众生的脸就变成了布满烧伤疤痕的脸,这是一张令人害怕的脸。
祝晚秋也显然被吓到了,她捂住自己的脸,低声痛哭,泪水顺着坑坑洼洼的脸颊滑落。
杜昭的声音重新变得冰冷:“现在你还想与我解除契约吗?”好看的眉眼里藏着愤怒和怨恨。
祝晚秋抬起脸来,直视着镜子中的自己,声音很轻但是异常坚定:“是的,我已经想清楚了,我不想要这张脸了,我不想每日活在负罪感中。”她猛地回头看着杜昭,一字一顿,字字落在杜昭的耳里:“所以,请你离开,再也不要出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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