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牧歌开车回家的路上,把电话打到了张学文的手机。
“喂,爸。”
“牧歌,我和你妈在回去的路上,你不用担心我们。不要再打电话过来,你妈现在情绪太过平静,我害怕物极必反,有什么情况我会主动通知你。叶老师这边,暂时交给我来……”张学文压着声音快速说。
说到这里,张学文挂断了电话。
张牧歌的车内非常的安静,所以很清楚的听到,叶老师的声音隐隐的传进电话“干啥呢,老张?谁的电话?”“没什么,一个朋友打电话问候我!”
再然后电话被掐断。
张牧歌轻轻的摆了摆头。
不管开心还是难过,高兴亦或是伤心,该过去的时间还是会过去。
夕阳之后,华灯初上。
……
回到家,张牧歌躺在床上小睡了一下,惊醒过来,七点了。
他马上从床上起来。
该做饭了。
张晓敏却在这时敲门:“吃饭啦!”
“你做的?”
张牧歌一脸懵的出去。
只见桌子上,摆放了六个盒子,两荤一素一汤,两个盒饭。并没有装盘,只是掀开了盖子,商标还在。
“外卖。”张晓敏如实说。
每天吃饭,张晓敏和张牧歌都是固定座位,今天张晓敏走在张牧歌前面,主动的把椅子从桌子下面拉出来,摆放好,然后走到自己的位置上坐下。
张牧歌看着她。
就这样看着她。
没记错,这是第一次。
“怎么了?你不喜欢这些菜?”张晓敏拿起了从厨房拿的筷子,比外卖筷子好用一些。桌上摆放的是平菇炒肉、鱼香肉丝、时令蔬菜、紫菜蛋花汤。
张牧歌摆头,满是愧疚:“对不起晓敏,今天明明是你的生日,却过得这样的寒酸……”
在回来的路上,本来说开车去蛋糕店一趟,思绪复杂的他最终还是忘了那些东西。没有蛋糕也就算了,中午去段朗崖家里随便吃了点,晚上还是点的外卖。
很糟糕。
张晓敏不以为意:“每年生日都一样,吃蛋糕吹蜡烛,真的很幼稚。不一样之后,至少还可以让我记忆的更加深刻,难忘。这个生日,没有你想的那么糟。”
今年有爸爸陪伴,算是最好的生日礼物了。
“嗯嗯。”
张牧歌迟疑一下,露出笑容,给张晓敏夹了肉:“快吃吧,趁热。”
墙上的挂钟,分针缓缓的转动,三分钟过后。
张晓敏看着对面吃饭很急的张牧歌,后者一天下来也累坏了,从最开始的联系准备假装没有离婚,到后来败露,那种精神压力,像海绵挤水一般的压缩。
“爷爷奶奶就这么回去,要不要抽时间回去一趟?”
张晓敏忽然问。
不得不说,张晓敏身上的那种成熟气质,如果隔着房间用变声器,真的很难知道,她原来只是一个小学三年级的小女孩,不过,张牧歌对这些早就适应。
“不用了。”
张牧歌明白,叶老师现在的情绪,真要让他装作若无其事的回乡下,叶老师见着张牧歌,难免会想到离婚过后的简美渔,稍微平息的叶老师还不得被刺痛。
与其相见,不如不见。
让时间成为最好的疗伤剂。
“等以后“可以”回去了,我再回去看他们。”张牧歌补充了一句。
张晓敏慢吞吞的吃了两口饭,继续询问着今天的疑惑:“今天奶奶说了我才明白,原来你并非是从一开始就是这么冷漠,我想听些你以前的故事……”
说到最后,张晓敏拿出了试探。
张牧歌会从一个活泼的人,变得沉默寡言,其中肯定是有很大的隐情,而让事件主人回忆起以前截然不同的性格模样,或许从根本上就是一种莫大的刺激。
亲口说一件以前的事,就是对现在生活的沉痛打击。
这些张晓敏都想得到,所以她只是试探,不愿意说就不用说,她不强求。
张牧歌放下筷子,翻开记忆,沉吟道:“看你段叔叔现在是什么样,我以前就是什么样。活跃,油嘴滑舌,痞里痞气。以前段朗崖就是我的跟班小弟,喊他往东绝不敢往西,小时候我下河里摸鱼,段朗崖就是走在岸边提桶装鱼的人。
夏天的时候,去山上抓蟋蟀和甲虫,将其扔到段朗崖身上,他有些时候还会憋红脸,露出差点落泪的神情。那个时候做事情没有顾忌,在村子里面,恶作剧横行,但在很多时候,被骂的狗血淋头的都是我,因为我就是最调皮小孩。
我还记得,有一次,玩弹弓打鸟,用车轮内胎和树杈做的弹弓,段朗崖捡石子试验,打开后只听见嘭的一声,别人窗户碎了。他犹豫了,害怕挨骂,询问我该怎么办?这种事还能怎么办?要么装作不知道,要么大方的上去道歉认错。
很气的是,就在这个间隙,决策尚未制定,破口大骂的声音来了,点名的对象不是肇事者段朗崖,而是善良的我,就算我努力的澄清,到头来在别人眼里,同行五六个人,也只有我才敢那么调皮,但我是真的没有,郁闷了很长的时间。
最后还是她……”
说到这里,张牧歌停顿下来。
她代表了一个不愿意提及的姓名——简美渔。
当时,要不是简美渔站出来安慰张牧歌,他真的会难受死。其实,简美渔只要站在他面前,什么话都不用说,对当初的他来说,就算是最顶级的安慰方式。
“屁大点事,哭哭啼啼。”这是简美渔当初的原话。
原主当初当然没有哭哭啼啼,只是有点难过,脸上那个灿烂的笑容不见天日。
在原主的回忆中,很多小时候的回忆都模糊了。
小时候的玩伴,同村的就有七八个,回忆最多的只有两个,简美渔和段朗崖。
一个是爱过的人。
一个是小跟班发小。
村子里面,有原主在地方,段朗崖这个小跟班就在,两人形影不离,还被一些邻居戏谑,以后段张两家结亲好了,只是很可惜,其中没有一方是异性……
女儿想听,张牧歌就回忆。他刻意跳过简美渔,说起另外一件事:“还有一次,偷偷的造竹筏。砍竹子,用绳子编织加固……年少轻狂,想要试试在水上漂浮的感觉,段朗崖和我担任主力偷偷砍竹子,而望风的人则是……”
脑海中闪过简美渔当初瘦瘦弱弱的身影。小时候,大家同龄人都是聚在一起“上天入地”,每天都在苦恼怎样好玩,简美渔则是多数时候都在忙碌。
忙着自己的事情。
别人都在考虑生活,她小小年纪需要为生存买单。
造竹筏那一次,是简美渔小时候少有的和张牧歌他们玩耍的时候。
虽然说以简美渔的身份,其他人受到大人的影响会心存芥蒂,但张牧歌身为孩子王,几乎是几句话下去,他们就放下了成见,大家玩的很开心,留下一片欢声笑语,背锅的事情,全部都交给了张牧歌,在这方面,没有人可以超越他。
造竹筏完全半吊子水平。
张牧歌先上去试了两下没问题,然后就拉着简美渔一起上船了。
其他人也想上船,但被张牧歌的淫威震慑住。
好人有好报。
当船划到小河塘中间的时候,张牧歌还痞里痞气的准备调戏简美渔两句,但哪里知道,用竹竿撑着河底前进的简美渔,冷哼两句,把张牧歌说成下三滥的流氓。张牧歌不服,站起来想要狡辩两句,但他平衡能力太差,站都站不稳,更别说是撑竹竿前进了,刚站起来,就感觉到竹筏在摇晃,在众人提心吊胆的视线中,张牧歌最终还是落水了,当时张牧歌还不会游泳,多亏了简美渔二话不说的跳水相救。
事后,大家都异口同声的为张牧歌保密。因为当时他站起来,并不是竹筏在摇晃,而是张牧歌自己在摇晃。竹筏很稳,落水都是张牧歌自己的过错。
简美渔并没有被张牧歌的淫威震慑,如实交代,张牧歌不服气的拉着简美渔再次上船,结果显而易见,他再一次落水。往复几次,都是一样的结局。
最后上岸后,简美渔对着张牧歌竖中指,顶着一身湿漉漉的衣服转身回家。这样的风情,并不是张牧歌第一次看见,但每一次,他的心脏都跳的厉害,第一次尤为厉害。不然后面也不会像个傻逼一样故意落水,被救的滋味其实挺不错的。
每次都嚷嚷着证明自己,每次都是被简美渔救起来。
刚开始段朗崖等人还觉得有趣,站在岸上围观,后来同样的落水戏码看腻了,张牧歌和简美渔在划船,他们就在视线所不及的地方,玩滚铁圈和打纸板。
直到后来,竹筏被大人乱刀砍了之后,张牧歌才没有“被救”,如果竹筏还在,他当时笃定,自己肯定可以玩落水玩一辈子,永远学不会游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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