阳光顺着破漏的屋顶照了进来,打在玉妃萱的侧脸上,几人昨天又是逃跑,又是钻暗道的,她的脸上也沾了不少土,远远看去就像一只花了脸的猫,沈湛坐在一旁静静地看着她,弯起的嘴角就没落下过,外面的陆谦默不作声地飘过,白眼已经翻上了天。
玉妃萱转醒,身上盖着的衣服也随之掉落,来到殿门口,就见沈湛迎着光站在那,“多谢殿下”,将衣服扔给他轻声道谢,说得太多,反而矫情。
“你们再看什么?”玉妃萱的声音突然想起,蹲在一片花前的陆谦三人猛地一抖,沈湛穿了外套,也走了过来,“被你吓死了”,陆谦嫌弃道,然后伸手扒拉了一下眼前的花,飞羽也学着他的样子,笑着道:“想不到还能亲眼得见这话本子里的东西,你别说还真的跟小陆大人说得一样,果然写话本的人诚不欺我”。
“头发长见识短,你懂什么?这花又叫曼珠沙华,是阳间的活物,只不过在这鸟不拉屎的地方,还能开得这么红的,真是少见”,陆谦作好奇状,青天白日的,玉妃萱才好好地看清了这神女宫,院落不大,破败不堪,只有这满院开得如火如荼的彼岸花,与这里格格不入。
“听说以腐肉和鲜血做肥料,花会开得特别好,你们说这花底下,会不会藏着某些见不得人的东西?”玉妃萱也没少听过各种奇闻轶事,想了想说。
陆谦将信将疑,但还是和飞羽朔雪一起拿了些棍棍棒棒,敲敲打打地挖了起来,玉妃萱随口一说,自然不会加入,转身看向殿内,这才看清了神女像的真面目。
石像已经少了半边头,面目也不完全,还少了一只眼,只有那微微翘起的嘴角透着些古怪的邪门,她的右手完好无损的捏着兰花指,立在身前,大有拈花一笑的意思。
“看什么呢?”沈湛看她一直在发呆,忍不住问道,然而还不等玉妃萱回答,院子里就传来了陆谦的尖叫。
两人闻声赶忙退出来,就见一丛花下被陆谦两人拔得乱七八糟,挖出的一个土坑里,零零星星可见几根花白的骨头,“你说的还真对,这花底下还真的有东西”,陆谦有些诧异地指了指。
飞羽倒没那么害怕,下手一拉,扯出一根长棒骨,还捎带出一颗骷髅,吓得陆谦直跳脚,强压着心里的恐惧,又陆续挖了几处,果不其然都挖到了尸骨,看着眼前的一片狼藉,几人心中不免悲哀,谁能想到这神女庙竟会是一片坟场……
“殿下,山下出事了”,朔雪在天将亮的时候,顺着密道返回去查探情况,刚回来,就神色凝重地上前来汇报,原来秦贵那群人到处搜寻未果,竟然丧心病狂的将小茹、苦智还有刀疤脸三人抓了起来,扬言如果找不到他们,就要杀了他们五个人,以儆效尤。
“真是一帮畜生”,陆谦闻言,低声咒骂了一句,眼见着午时将近,“走吧,下山”,玉妃萱和沈湛同时起身,丢掉了手里的木棍,无论如何不能看着无辜之人,因他们而丧命。
山下,行止寺的空地上,小茹四人被五花大绑困在四根木头桩上,苦智则安详的坐在一方台上,四周布满了柴火,秦贵带着手下的几个小喽啰大摇大摆地坐在一旁,其余的村民瑟缩地站在一起,“秦贵,你个狗东西,我们想出去有什么错,在留下来,都要死绝了”,刀疤奋力地挣扎着。
“就,就是……”结巴男也不甘示弱,秦贵冷笑了几声,抄起桌上的一把菜刀,径直走过去,用菜刀啪啪地拍在他的脸上:“要自由是么?老子成全你,可惜啊,你们拼命要保护的那几个是酒囊饭袋,自己跑了,没人会管你们的死活的”。
“秦贵,别再执迷不悟了”,九叔公在几人的搀扶下匆匆赶来,看着眼前的一幕,痛心疾首,“老叔公,不是让你在家好好呆着么?这几个不肖子孙,晚辈会帮你料理了,不用您老操心”,秦贵回道。
“小茹啊小茹,你这个丫头当真是跟你爹一样,冥顽不灵”,转身看着对他怒目而视的小姑娘,秦贵摇了摇头,似惋惜般感叹道,小茹眼里噙满了泪花,紧抿着嘴唇:“我爹,不是死于意外,对不对?”
“哈哈哈哈”,秦贵沉默半晌,发成一阵冷笑,像是听到了天大的笑话般,嘴里蹦出了两个字“意外?”
“呵?也只有你们这群白痴会觉得是意外,这些年你们都觉得,村里人越来越少,病死的病死,被野兽吃了的吃了……其实都是假的,这世上根本就没有什么诅咒……”秦贵转身跳下了高台,左右这村子里也都只剩老弱病残了,说与不说也没什么区别。
“你……”九叔公气的差点昏死过去,村里人纷纷怒目而视,却也是敢怒不敢言,苦智坐在一旁,闭目旁观,“还有你这个吃里扒外的老家伙”,秦贵踢了踢脚下的木柴,晃了晃手里的刀。
“阿弥陀佛,苦海无边,回头是岸”,苦智看着他神情俱是平和,温言劝道,秦贵拍了拍双手,笑的前仰后合:“哈哈哈,原来你还是个假哑巴,既然如此,我先超度了你吧,拿火把来”。
“不要……”小茹几人眼睁睁地看着火把就要点燃,电光火石之间,一根花枝夹杂着劲风袭来,一把打歪了秦贵手里的火把。
飞羽和朔雪跃上高台,一剑斩断了绳子,救下了四人,苦智闻声缓缓睁开了眼,看见玉妃萱手里的红花,难得一笑,果然天意如此。
待小喽啰七手八脚的把秦贵拖起来,沈湛他们已经救人完毕,“玉姐姐,你们怎么还没走啊”,小茹抓着玉妃萱的袖子,问道。
秦贵挣脱了众人的搀扶,再一看玉妃萱手指尖把玩的彼岸花,心中顿时明了,原来这几个人是躲到神女宫去了:“好呀,你们几个又回来了,正好省的老子到处去找你们了”。
“秦贵,那些意图出村的还有意外死亡的村民,是不是都是你们杀的?”玉妃萱忍不住问道,同村同族,自相残杀,堪比人伦惨剧,真不知道这帮人究竟在藏些什么东西,竟如此的丧心病狂。
“是,他们违抗祖训,该死”,秦贵慢悠悠地说道,“造孽呀”,九叔公仰天长叹一声,“好了,你们这群人不配活着,全给我杀了”,秦贵到最后意欲鱼死网破,竟不管不顾地向在场无辜之人动手,只是凭他们几个小喽啰还真不够飞羽两人“塞牙缝”的呢。
眼见着秦贵还在垂死挣扎,玉妃萱素手轻翻,手腕上的飞丝顺势而出,将他捆了个结结实实,“啊”秦贵惨叫一声,倒地,周围的几个小喽啰也在嗷嗷惨叫……
料理完秦贵这帮人,九叔公恭恭敬敬地将沈湛几人请回了老屋,上茶看座,“你们几位,不是普通人吧,所为何来,不妨直说”,玉妃萱看了一眼沈湛,自怀中掏出了那两块牛皮卷,放在了九叔公面前:“我们,为它而来”。
九叔公布满皱纹的脸没有丝毫地诧异,只是缓缓问道:“如今外面是哪朝哪代,何人当家啊?”
陆谦看了这屋里老老少少一眼,思量片刻:“如今已是天下三分……”察觉到玉妃萱的目光,又赶紧改口道:“四分,南楚薛家,西洲玉家,东明唐家,还有她们天外之城,至于你的大凉王朝,已经覆灭二十多年了”。
“都这么久了,大凉,原来已经亡了,罢了,今天所有人都在,就告诉你们吧……”九叔公叹了口气,该来的总是要来,这村里隐藏着的秘密终是瞒不下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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