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烈死前密谋在风云大会上捣乱，你抽空给冥月提个醒”，玉妃萱知道他话里有话，也知他一直不喜自己与南楚或是沈湛有过多牵扯，可是有些事不是不想，就能摘得清楚的，所以只好岔开了话题。

“放心吧，你的大城主可没那么容易被暗算，要是这样的无名鼠辈都能得手，那这么多年，季冥月坟头草怕是也得有几丈高了，更何况，眼下苏烈死了，他的计划不胎死腹中，也会大打折扣”，叶凌转头见玉妃萱微抿着嘴，眉眼安静的咬着吃的，一副无意多说的架势，每次一提沈湛，就这个样子，他都见怪不怪了，便只好就坡下驴，顺着她的话讲下去。

雅居之中，两人各有所思，难以达成一致，便各自默契的不再说话。

“师父”，一声中气十足又焦急的呼喊，打破了一片沉寂，惊走了满园飞鸟，震落了一院残红。

“喊什么喊，我活的好好的”，叶凌闻言一脸无奈，还顺带翻了个嫌弃的白眼，随手将旁边的杯子甩了出去，还不忘生气的呵斥道：“迟早被你吓死”，真是见了鬼了，想他英明一世，怎么会收柳扶风这样一个又蠢又聒噪的徒弟。

柳扶风身手不赖，推门而入的瞬间一把接住了披头砸过来的茶杯，动作无比的娴熟，可见不只一次了。

草草的垫了垫肚子后，玉妃萱摆上了一局棋，来消磨等待的时间。此时正一手执棋，一手微屈轻轻叩击着棋盘，观看着这一对师徒互相嫌弃的场景，不过叶凌身边自从有了这么个活宝，倒再也没有无聊过。

柳扶风上前“恭恭敬敬”的把茶杯放好，看了一眼玉妃萱，呲牙一笑，随即又不好意思的挠了挠头，“说啊，看什么呢？”叶凌没好气的补了一句。

柳扶风晃了晃头才回神想起，他还有正事要说：“公子，师父，冥月城主有请”。

两人交换了一下眼神，叶凌撇了撇嘴，表示并不知情。季冥月鲜少出天外之城，就连柳扶风接到消息时也暗自吃了一惊。

虽不知这小小的边城有什么值得他前来的，但玉妃萱两人还是老老实实的跟着柳扶风来到城中最好的客栈。

雅间门口，迎面走来的是一老者，正是季冥月的管家，人称许伯，见到他们前来，微微一笑：“玉公子，叶公子，城主在上面”。

叶凌大大咧咧走在前面，玉妃萱走过许伯身边，微皱了一下眉头：“许伯，伤着了？”

许伯心里登时咯噔一下，但转瞬摇了摇手腕，人老了，做事不灵活了，早晨打碎了碗，这不上了点伤药，说着还露出了虎口处的伤。

“以后小心点，喏，叶凌配的，比你用的对症多了”，玉妃萱摸出了一瓶药递给他，倒也没多想，身后的许伯看着手中的药，神色晦暗不明。

“你怎么来了？”一进门，玉妃萱就看到了端坐窗前，手持一卷书看的认真的季冥月。

夕阳的余晖与一袭红衣的他交相辉映，为他附上了一圈淡淡的光晕，衬得他整个人安静美好。

人人都道，天外之城的城主谋略非凡，不过在她看来，却跟书呆子无异，也不知那些晦涩难懂的古书有什么可看的，偏偏这人还能看的津津有味。

“刚到”，季冥月凤目微挑，自动掠过了入座的叶凌，看向身后的人，目光温和似水，比平时少了些上位者的威严，上下打量了一番，见她安好，他的声音里似乎也透着一丝轻快：“都在外边晃荡了这么久，还不回来？”

都说男子穿红衣太过张扬妖气，可在他这里却是穿出了别样的俊美之感，叶凌嗤笑一句，也不知在嘲笑谁，“她呀，一向闲不住，你又不是不知道，不把自己折腾出点伤，绝不消停”，他一向嘴快，一下子就揭了玉妃萱的老底。

“伤哪了？”季冥月起身也来到了桌前，刚刚还平静的神色多了几分不悦，玉妃萱瞪了叶凌一眼，转头一笑：“没事，小伤、小伤”。

即便如此，还是免不了被季冥月耳提面命一番，看着两人一个佯装愠怒，一个低头认错的模样，一旁的叶凌恍惚间生出一种莫名的错觉，比起玉启轩，季冥月才更像她哥哥。虽然玉妃萱确实是以季冥玉，这个天外之城小公子的冒牌身份来行走江湖的。

几人调侃了一会儿，玉妃萱把话题拉回了正轨，她将半块牛皮卷摊开在了桌子上，略惋惜的道：“苏烈死了，这半块残缺不全，看不出什么名堂，但好像这不是我们要找的东西”。

“苏烈看起来也不像有《凉山记》的人”，叶凌插了一句嘴，像是在为玉妃萱开脱，因为他们此行来这，是听了季冥月的命令来的。

不得不说，眼前这人年纪轻轻，看着光风霁月，但他总觉得季冥月城府极深，毕竟放眼天下，都无人知与前朝宝藏息息相关的《凉山记》是什么，可季冥月就曾自信地告诉玉妃萱，它是一幅被一份为三的古画。

“没事，别灰心，慢慢找，眼下东明、南楚、西洲都没多大的进展，我们已经很快了”，季冥月没有理会叶凌，他对别人话一向少的可怜，只是平静的安慰了一句有些丧气的玉妃萱。

天外之城身份尴尬，这么多年虽成了气候，但又不得不防，所以也加入了争夺前朝宝藏的队伍，季冥月身份特殊，一直都在背后运作，所以这么多年，一直按照线索寻宝的人其实是玉妃萱。

叶凌虽知道前朝宝藏里也有玉妃萱要的东西，但不知道玉妃萱和季冥月之间有什么“猫腻”，说他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也好，太过多疑也罢，他总觉得季冥月动机不纯，可到底没有真凭实据。

“师父，我抓了个刺客”，几人正聊着，柳扶风从外面敲门，走了进来。一改往日的嘻嘻哈哈，神色有些凝重，手里提着所谓的不长眼的小喽啰，虽然穿着一身黑色的夜行衣，但是举手投足却一点都没有刺客的“觉悟”。

这人被柳扶风扔在地上，疼得龇牙咧嘴，爬起来一见这么多人，顿时吓得哆哆嗦嗦的，叶凌见状摇了摇头，嘲讽道：“就这怂样，还刺客？”

“几位大，大人，我，我找错人了，你们高抬贵手，放了我吧”，玉妃萱闻言也轻嗤一声，这么多年她还是第一次听说，杀手找错人的，这说谎都不会说。

可转念一想苏烈密谋的事，又不由得担心起来，难不成这人是冲着季冥月来的，想要故意装疯卖傻，伺机而动。

但季冥月这般谨慎的人，行踪泄露不太可能，怎么会刚到就被人盯上呢？为了安全起见，她便忍不住说着刺客的话问道：“既然不是冲我们来的，那你们本来的目标是谁？”

杀手咽了口唾沫，似乎在斟酌该不该说，叶凌使了一个眼色，柳扶风的刀就架上了脖子：“别别别，我说，我们，是去杀出使西洲的使节，叫个什么，什么沈湛的”。

“你说你们要杀的人是谁？”听见这个名字，刚刚还淡定的玉妃萱，瞬间起身，声音清亮凛冽，吓得杀手一愣，但还是乖乖的重复了一遍：“南楚的使节，沈，沈家世子沈湛……”

“小……”不等叶凌出声，玉妃萱的身影已经不见了，就剩一扇大开的窗子还在微微晃动，“扶风，跟上她”，叶凌蹙眉看着她消失的方向，吩咐道，一旁的季冥月依旧云淡风轻的模样，瞧不见一点担心，可许伯却是眼尖地瞥见了他攥紧杯子的手在微微用劲。

玉妃萱走了，两人也没什么可聊的，便自觉散了，自季冥月那出来，叶凌的脸彻底阴沉了下来，全然不见之前吊儿郎当的模样，回头望了一眼便利落地飞身离去，他走后，一抹红色自二楼的窗边一闪而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