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庆茫然地看着方才还像土匪一般要将回春堂中的药材抢光的人忽而像着了魔一样眨眼跑个精光。
他看向同样有些讶然的顾闻白,语气感激:“有劳顾老师了。”幸得顾老师侠心义胆,帮他赶走那些土匪般的流民,才将回春堂的药材保住。
顾闻白似是嗅到些什么奇怪的气氛,却又说不出来。罢,办正事要紧。
他走近阿庆,朝阿庆露出一个淡淡的笑容。
阿庆忽而觉着,顾老师这副样子,似是比方才那些土匪还要可怕。
顾闻白扫了一眼被弄得乱七八糟的药柜,转向阿庆:“阿庆,方才那些流民可恐怖?”
自是恐怖。阿庆使劲儿点点头。
顾闻白负手站着,侃侃道:“方才我一路走来,已经征得所有商户的同意,他们皆自愿将自家店铺经营的物什捐出来一些。你们回春堂是医馆,在灵石镇也经营好几代了,在灵石镇老百姓的心中一向颇有盛名。如此,沈大夫与少东家不在,我也不好为难你。只请你到流民中去,替他们处理伤口。”
替流民处理伤口?方才顾老师讲前面一大堆夸赞回春堂的话时,阿庆不知怎地,一颗心怦怦直跳,生怕顾闻白让他将所有的药材捐献出来。如今听了半响,原来只是替流民处理伤口,阿庆不由得松了一口气,赶忙应下来:“但听顾老师差遣。”
不过……
他迟疑半分:“那些流民怕是不肯领我们的情。”沈大夫临走前吩咐过,若是小批量的药材,他是可以作主不收分文的。说来也奇怪,以前沈大夫是个财迷,自从前段日子病好之后,一改财迷性格,竟然将他的月银提了半两。可真是怪事年年有,偏生出现在沈大夫身上,还怪瘆人的。
顾闻白省得阿庆是被方才那群流民吓着了,他宽慰一笑,道:“我自有安排。你且先捡好一些常用的药材,待街上情势有变,你再出来也不迟。”
阿庆看着顾闻白撩袍跨过门槛,外头是晴朗的天空。不知怎地,阿庆忽而觉得内心充满了干劲。他正欲埋头收拾药材,忽而见方才那群人又走了进来。阿庆吓得一个激灵,正要喊顾老师,那矮胖青年男子却在柜台上放了一串铜板。
咦?
阿庆望着矮胖男子笑得眯起的双眼,心中戒备。
那矮胖男子冲阿庆一笑:“方才那书生叫甚名,家住何处?可曾娶妻?”
区区一串铜板,就想将他收买了?阿庆紧紧抿着嘴巴,不说话。矮胖男子有些气愤,一只手蠢蠢欲动,阿庆好怕他从哪里拔出一把大刀来。谁料矮胖男子又从怀里摸出一串铜板,拍在柜台上:“这些可够了?”
阿庆仍旧紧紧地闭着嘴。
矮胖男子气坏了,一张脸都气得变了形:“你……敬酒不吃吃罚酒!”
他再度从怀里摸出一串铜板来,又照旧拍在柜台上。
这回阿庆可真是诧异极了。方才还想着将医馆里的药材抢走的人,竟然想花三十个铜板的钱打探顾老师的消息?
不过,如此俊秀不凡的顾老师,怎么能只值三十个铜板?阿庆仍旧紧抿着嘴唇,不言语。
忽而有一个眉眼淡淡的女子从人群中走出来,低声与阿庆道:“这件事说起来让小哥见笑了。方才那位顾老师,长得颇像我的丈夫。几年前他离家上京赴考,却不料一走再无音讯。我寻了他多年,眼泪都流干了。还请小哥告诉我一二。”
“不可能。”阿庆闻言,脱口而出:“顾老师原是京城人士,怎么会要上京赴考呢?”
却见那女子狡黠一笑,淡淡的眉眼仿若春光,略略有些好看起来。阿元觉着这女子可真是怪,初初看着觉着淡得像水,看久了竟然觉得这水,波涛起伏的。
那女子笑道:“多谢小哥了。”
阿庆幡然醒悟,急得喊道:“你使诈!”
那矮胖男子迅速将方才那三十文钱抓起:“小子,他日再见。”
一群人再次像着了魔似的,拥着那女子走了。阿庆怔愣半响,后知后觉,自言道:“难不成,那女子瞧上了顾老师?便是瞧上了顾老师也没用,顾老师早就成婚了。他的妻子苏掌柜美丽似天仙呢。”
那群人簇拥着那女子混进流民人群中,那布衣男子贴心地掏出一块洁白的帕子,铺开让女子坐下。女子淡淡的眉眼敛着,安之若素地坐下。那布衣男子看了一眼乱糟糟的灵石镇,低声与女子道:“教主,属下可要去打探一下,这灵石镇上的士兵何时撤走?”
女子唇角噙了一丝嘲讽:“不忙,我还要会一会那所谓的神勇将军。”
“是。”布衣男子恭顺道。他们是善心教的人,每次广招教徒,皆是在受灾的流民中挑选的,老百姓受了天灾,又得不到朝廷的救助,此时内心是最为不满的时候。只要他们略施小恩小惠,再救一两个人,他们便迫不及待地投奔过来。这一次,他们听闻西南受了洪灾,便从善心教的总坛出发打算广收教徒。果然,这一路,他们暗地里发展了不少教徒。如此算下来,善心教的教徒,竟然也有数万人之多。而做出这一切完美计策的,正是他们的教主余曜曜。
教主余曜曜,芳年几何不省得,但他唯一省得的是,余曜曜虽然是个女子,手段却十分的狠辣。虽然她自称没有成过亲,还是冰清玉洁的玉女,但他是过来人,一看便省得余曜曜早就不是黄花大闺女了。
这不,余曜曜才瞧见了那玉树临风的书生,一颗凡心,便蠢蠢欲动了。
苏家鞋袜铺的馒头施舍完的时候,顾闻白恰好混在人群中,安然自若地进了门。
陈楼轻轻地抬了一下眼帘,又兀自吃起酒来。拿人手短,吃人嘴短,主上,对不住啦。命里有时终须有,命里无时莫强求。京城中,哪个京城大员的闺女不比苏云落强?
天气火辣辣的热,毫无遮挡的灵石镇街道上,更是热得让人汗流浃背。
忽而方才还关门闭户的商户纷纷将门扇打开,站在门口,四处张望着。
余曜曜方才敛着的双眼忽而抬起,看着从苏家鞋袜铺走出来的一道俊秀的身影来。那人可不就是那风度翩翩的顾闻白?
她淡淡的眉眼间掠过一丝笑容。
这男人,她余曜曜,要定了。
解春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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