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过了一天时间,布姆最终长长叹了口气,因为对方是自己的完美翻版,并且因为是幻象的缘故,对方根本不会被任何负面情绪影响。从这点上来说,他远比如今的布姆来得更加强大。
但经过这连续多日的试探后,布姆也并非一无所获。那镜像法术虽然厉害,可却永远要比布姆这个本体慢上半分。半分,这在强者对决时便成了缺陷,变成了对方的攻击焦点。
可布姆所修炼的空间系法术并不以速度见长,或者说绝大多数魔法师就没有敏捷之人。但如果能成为高阶魔法师的话,布姆便能完美克制对方,并且还是毫无悬念的那种压制力。
身处梦境中,身旁没有六花陪伴,自然那张幻化为头绳的羊皮卷也不在身边。但或许是天意,亦或是布姆酬勤,那唯一的高阶空间系咒文,他早已倒背如流。早已烂熟于心。
布姆缓缓闭上了双眼,整个人归于平静,瞬间进入了修炼状态。这是他目前唯一可以自傲的东西,更是他这些年里最大的成就。无论在何种情况下,布姆都可以修炼,都可以无视外界的侵扰。
“元素召唤”的四色魔力光带凭空出现,随着布姆愈发专注,内心最后的一丝杂念也消散不见。曾经的一切回忆逐渐从布姆脑海中褪去,老修女、六花、甚至是克莉丝汀。
最终,唯有那首尾相连的咒文散发着荧光,每个字都宛如梵音,每个音节皆为不屈的信念。
然而正是因为布姆的这种状态,原本晴空万里的神迹平原一点点崩裂,乌云取代了蔚蓝,闷雷轰鸣着整个世界。
那个从始至终都沉默的城卫官缓缓抬起手,只不过他的法杖却不住抖动,似乎其上重若山峦。不能主动进行攻击,这似乎便是梦境内的唯一法则,布姆没能力破坏,对方也没有这份权力。
对方这种行为虽然显得十分可笑,但若是布姆亲眼所见,定会再次暗叹。这个幻想竟然能做到如此地步,甚至连戒心与思维模式都与自己一样,一样的冰冷无情,一样会将所有危险扼杀于始点。
魔纹光带时而扭曲,时而舒展。布姆嘴唇微微抖动,一遍遍咏诵着新的咒文。信念,既来源于那份不甘,更是贪生怕死的另一种说法。对方那唯一的缺陷被无限放大,只要布姆可以抓住时机,那完全限制对方也不是不可能的事情。
但这一切的一切,却都要建立在新法术之上,或者说建立在布姆能否突破蜕变为高阶魔法师。
心中再无任何杂质,布姆忘记了时间流转,忘记了自己为何被困于此,同时也忘记了还有敌人在身旁驻足。一遍遍重复着咒文,用心体会前些日子里的种种经历,然后再以一个旁观者的身份去审视评判。
布姆渐渐觉得自己的人生很可笑,如果没有遇到六花,没有那些惊心动魄的旅行,估计自己真的会老死在奥古王城内。“为什么活着”与“还好自己并非那般不堪”,这两个问题好似双胞胎,相生相伴,但同时却又截然相反。
晨曦与露珠好似从前,那是摇篮里的布姆,是被亲生父母丢弃的婴孩。他身上只有几片破布,除了聊以慰藉之外,根本挨不过那即将来临的冷月。
飞蛾与夜枭好似童年,那是修道院里的布姆,是每天屁颠屁颠向老修女索要食物的天真。手中的黑面包有些发霉,可却是布姆最喜欢的食物,更是他唯一能够得到的食物。
落叶与冷风宛如昨天,那是暗巷里的垃圾桶,是淤青与鲜血融合出的一线生机。臭虫与老鼠结伴同行,残羹冷炙美味可口,路人的鄙夷与唾弃,交织成了一幅绘声绘色的人间百态。
积雪与冰块就在现世之外,那是六花的焦急等待,是克莉丝汀的无声守护,更是他粉碎梦境的理由。羁绊宛如一条挂着鱼钩的绳索,只要身在其上,便成了彼此的同伴。那是血肉与灵魂的触碰,是彼此神经线的糅杂,是超越生与死的境界。
日月星辰、骄阳细雨、暗黑与光明交替往复,两条截然相反的人生轨迹逐渐混合到一起。布姆嘴角不知何时扬起了一丝微笑,他从未想过自己会失去六花,因为六花已然成了自己的一部分。
人可以缺失手脚,可以浑浑噩噩,甚至可以英年早逝。但若抽离了灵魂与信念,那才是最痛苦的罹难。第七天,一口浊气从布姆嘴里呼出,仿佛那些杂念也随之消散不见。
布姆缓缓睁开双眼,乌黑的瞳孔里精光流转,哪里还有暴食症与失心疯的残影。那是种炙热且深沉的满足感,是最终历经种种磨难后成功的欣慰,是证明了自己后的轻松与坦然。
火焰、水流、微风、草地,如今这一些在布姆眼中,皆不过是魔力波动后的具象,不过是魔法师掌心里的拙劣把戏。
“元素召唤”的四色魔纹光带逐个消散,取而代之的,自然是那由无数魔弦组合而成的巨大威能。魔力波动由平静变得狂暴,再由狂暴归于沉寂。
伴随着啵的一声轻响,布姆体内的魔力泛出阵阵涟漪,那圆圈状的波纹不断向外扩散,最终消失不见。
“无论斗气职业者,或是魔力职业者,皆是身处某种规则之内的囚徒。”
“那些高高在上的巅峰强者如果失去了本钱,也不过是些手无缚鸡之力的废物而已。”
“斗气与魔力虽然对立了千万年,但两者的本质一样,皆是驱使外物的手段。”
“何为真正的强者,何为那阴影之外的本质,又何为这一切下面的”
布姆的思绪戛然而止,一股钻心的剧痛猛然袭遍全身,仿佛他问了一个不该问的问题。
“看来还是实力太弱了啊,也罢,这个疑问就暂时放下好了。”
“这就是高阶之境么,寿命理论上延长至千年,同时也拥有了冲击巅峰之境的资格。”
“但这些与我何干?我不过希望能尽早苏醒,让六花与克莉丝汀放心。”
布姆咧了咧嘴,随即一把握住黑木法杖,即便这位老伙计此刻空无一物,完全不能提供任何助力。
“咱们俩又何必如此见外呢?如果没有你的存在,我应该早就死在西塞公国了。别说成为高阶魔法师,就算背六花逃遁冻土大陆都绝没可能。”
布姆一边轻声呢喃,一边摩挲着黑木法杖。他如今只有三件事情会关心,一为六花、二为克莉丝汀、最后则是手中的黑木法杖。
一丝荧光突然浮现,黑木法杖似乎也感知到了主人的思绪,可它既不能说话,也不能如舞者那般扭动身躯。赋予灵魂之力,这种事情如今布姆还做不到,但在那朝夕相处间,却早已与自己的法杖紧密相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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