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一早站在伽罗御所正厅外的时候柳泉正在考虑要不要把六位付丧神也一起带进去晋见奥州实际上的统领者藤原秀衡的时候,忽然注意到站在一旁的一期一振和长曾弥虎彻的表情都略微有点微妙。
柳泉:???
虽然也许去通报的侍人马上就要回来了,然而她觉得还是问一问的好。
“一期君?长曾弥君?”她走近他们两人面前,小声问道:“怎么了吗?你们看上去好像有什么话想说”
长曾弥虎彻好像有点不知所措似的望了望女审神者,又望了望一期一振然后抓了抓头发发出一阵尴尬似的呵呵呵笑声。
“哦呀这可真是”他尴尬万分地挤出几个字来。
“咳咳一大早想着要去调查一下,不意却听到了奇怪的东西”他结结巴巴、言不及义似的解释着,最后终于说不下去,求助似的把目光定在了一期一振的脸上。
“总、总之!一期君也听到了那样的话!就请一期君来向您解释吧,一定能够比我这个赝品说得更好!”
听到了这样的推卸之词,又接收到了女审神者满脸兴味的灼灼注视,一期一振不由得苦笑起来。
“这可让人怎么说才好呢”他沉吟了一下,仿佛是在组织着措辞。
“关于我们几人在此世的身份问题今早我和长曾弥君也稍微去调查了一下。结果听到了很意外的称呼”
他看着女审神者眼中的兴味程度猛地又上升了一个层次脸上的苦笑就更明显了。
“不大概不是像您所想像的那样,咳咳”
柳泉耐心地等着他完成心理建设?,向她揭晓答案然而还没等一期一振组织好语言,答案就以一种令人猝不及防的速度出现在了她的面前。
先前进去通报的那个侍人重新出现在正厅的门口,对着她笑得既恭谨又热忱。
“泉御前御馆大人请您进入呢。”他说。
柳泉稍微犹豫了一下,回头望了一眼自己身后那六位站在这里显得很招摇、然而她又不放心把他们留在藤泉馆里所以只好一起带来的付丧神们。
那位侍人反应很快,马上在脸上挂起更热忱的笑容。
“啊,那几位大人,就是侍奉您的六花,是吧。”
柳泉:“六花?!”
她下意识重复了一遍这个新鲜的名词,然后看到一期一振的脸上露出一个略显为难的笑容,冲着她微不可察地点了点头,表示“没错就是这个词”。
柳泉:“”
这是什么同人啊居然还给泉御前这个炮灰女配弄这种豪华标配?源氏的神子有叶,所以源氏的贵女就有六花?这个名字的创意到底是从哪里来的啊是六瓣雪花还是六花大阵或者六花太刀大雾!啊?!
她的内心简直奔腾着一波吐槽,然而现在她也只能微微一颔首,对那个侍人说道:“正是。”
说完了之后,她一转念,又问道:“上次神子来拜谒秀衡殿的时候,叶也一道随同入内拜见了吗?”
那位侍人闻弦歌而知雅意,应声答道:“正是如此。但是,神子大人的叶里,有几位是藤原氏的旧识,比如御馆大人视同子侄一般的九郎殿所以上次才特别进入一同拜见的呢。这一次,呃”
柳泉理解地点点头,“也就是说,秀衡殿只让我一个人进去了,是吗。”
那位侍人微点了一下头,满脸堆笑地说道:“这六位大人,还请跟随在下暂时到那边休息”他侧身,比了比走廊另一端的方向。
柳泉下意识又望了一眼三日月宗近,很快下了决定。
“那么,大家就暂时在外等我一下吧。三日月,这期间有劳你了。”
三日月宗近微微一笑。
“啊哈哈哈哈,您就放心吧,主人。”
柳泉隐约觉得有点仿佛有什么事将要发生的预感,然而事到如今她也只能孤身一人前去拜见奥州实际上的主宰了。
当她在空旷的正厅里看到藤原秀衡的时候,这种感觉就更加强烈了。
长相威严、虬髯怒张,却一开口就哈哈哈地豪迈大笑的藤原秀衡,异常热情地迎接了她的到来。
“哈哈哈哈,我听说泰衡昨晚去了藤泉馆啊”人老成精的奥州之主一开口就直奔“泉御前”的死穴。
“希望他没做出什么让你真正生气的事啊。”
柳泉:“”
这句话里全是陷阱,简直是强迫中奖。
她当然不能回答“他做的事让我生气”在当爹的面前告他儿子的状,这种事不管放到什么时候成功率都很低,尤其当她是来自于一个和父子俩敌对的家族之时。
然而她要是回答“他当然没做什么让我生气的事”的话,那么昨晚她和藤原泰衡在藤泉馆不欢而散之事,就被这么轻轻揭过了日后她也不方便再追究,是吗。
柳泉为难地思考了一下,最后选择了一种模棱两可的说法。
“泰衡大人也许是听到了什么不实的传言他为此生气的话,我虽然感到困扰,但也不是不能理解”
藤原秀衡哈哈一笑。
“唔,六花是吗?”
柳泉内心s:这位真正的老人家怎么也不按照常理出牌呢。
“秀衡殿见笑了那只是别人为了方便称呼,所以”
她勉强地对了一句台词,然而下一刻藤原秀衡就打断了她的话。
“所以,即使有六花的存在,也不能代表你对我儿子的心意产生了任何改变,是吗?”
从见面开始总是哈哈笑着的那张脸上,现在慢慢收敛起了那种足以麻痹一切对手的豪爽笑容。藤原秀衡虬髯怒张的脸上,那双好像隐藏在乱蓬蓬的胡须和毛发间的眼睛,现在锐利深刻得有如鹰隼,紧紧盯着她的脸,不放过她表情里每一个细微的变化。
柳泉:!!!
这是终于打算跟她说正事的前兆?
她打起十万分的精神和注意力,在脸上缓缓展露出一个有点惆怅的表情,一抹微漠的笑意在唇角尚未成形,便已消失。
“现在再来谈及那种虚幻的仰慕,仿佛全无意义”她用一种仿佛被触动了心事、因而近似叹息的语调这样说道,随即好像又惊觉这样回答是不妥当的,立即面色一正。
“在您面前,我不敢说谎。”
她叹息了一声。
“无论发生何种不可思议之事,我想要帮助泰衡大人之心是不会变的。”
她微微敛下眉眼。
“即使出现了神子,也是一样。”
藤原秀衡沉吟了片刻,忽然哈哈哈地又豪迈大笑起来。
柳泉:“”
我知道我知道,您老听了我这种当众向您儿子表白的羞耻p台词一定很开森吧?
在她难看的表情里,藤原秀衡总算结束了他那一阵豪迈的笑法,目光掠过她的肩头,望向大厅外的天空。
“啊,快要变天了吗”他沉吟似的说道。
柳泉条件反射地回过头沿着他的视线方向也望了一眼,却看到了湛蓝澄澈的天空,天际漂浮着朵朵白云真是不能更晴朗的天气了。
柳泉内心s:不好意思,难道我们看的不是同一个世界同一片天空吗?!
她索性就这么一脸问号地看向藤原秀衡。
对于这种上位者而言,一个心思全部表露于外的“敌对方的眼线”总比一个心思深沉、说话做事滴水不漏的要好得多。
藤原秀衡果然很满意于她这种略带疑惑的愚蠢表情。
“老夫听闻,源氏的军奉行这两天可是已经到达了平泉啊”他拖长了声音,慢悠悠地说着,锐利的视线却停留在柳泉的脸上,仿佛在观察着她。
源氏的军奉行?那说的不就是白龙神子的叶之一,梶原景时?
柳泉内心飞快地找出了和这个称呼对应的人物,目光微微闪动了一下,答道:“然而他并没来找我。到了平泉也不来拜见我一下吗,哼,这还真是失礼啊。”
“哦?”藤原秀衡充满兴味地问道,“军奉行居然是个这么不懂礼数之人吗?也难怪他向我直截了当地提出难以接受的要求呢。”
柳泉内心s:来了,这就是今天突然要和我会面的戏肉之所在吧。
她索性哼了一声,像是对梶原景时很不满似的。
“不过是一个武夫而已,行事颇为粗鲁,身为神子的叶居然还背叛神子”她讽刺似的笑了笑,“那个神子大人也真是不幸哪,有这样三心二意的叶。没有能力驾驭手下对自己忠心,在我看来不过是个无能之人这样的人,到底是哪一点让泰衡大人觉得值得关注呢,真让人感到不解啊”
她话语里最后的那个小波浪线简直带着刀子,藤原秀衡听了却没生气,而是又呵呵呵地笑了起来。
“呵呵呵呵呵是吗。”
他并没有评价柳泉对白龙神子无礼差评的行为,而是转而又说起了梶原景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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