汉军连夜弃城而逃了,但黄巾军却迟迟都没有进城。
长社城风平浪静,静得有些诡异,静得让城中的高门大户越发地忐忑不安了。
夕阳西下,钟家内院的池塘边,钟迪凭栏而立,怔怔地望着池塘上新发的几片荷叶,浓眉紧锁,心不在焉。
“啪嗒……啪嗒……”
急促的脚步声突然响起,钟进匆匆而来,“父亲!”
钟迪猛然回头,神色复杂,“他们进城了?”
钟进一愣,轻轻地摇了摇头,“没有,不过,他们好像在唱歌,只是离得太远了,在城头听得并不真切。”
说罢,他又犹豫着补了一句,“父亲……我们为何不干脆出城去拜会一下波才呢?”
钟迪轻轻地摇了摇头,一声长叹,“虽然汉军弃我等而去,我等却不能弃汉家天子而去……长社钟氏数十年清白家风绝不能断送在我等手中!”
说罢,他无力地摆了摆手,又扭头望向了池塘中,只是,那目光没有再停留在那几片簇新的荷叶上,而是停在了荷叶间的浮萍上。
钟进却没有离去,稍一犹豫,冲钟迪作了个揖,神色凝重,“父亲,事已至此,若不早做决断,只怕……我钟氏会招来灭族之祸啊!”
钟迪浑身一震,旋即定了定神,强自回了一句,“古语有云,宁为玉碎不为瓦全!”
说罢,他又底气不足地补了一句,“若黄巾军真要灭我钟氏一族,那他们就是一群巧言令色之徒,又如何值得我钟氏投效?”
事到如今,他要说不害怕,那肯定是假的!
那黄巾军大多都是流民,便是真干出灭人满门这等丧心病狂之事来也丝毫不奇怪!
钟进脸色一白,却没有再劝,又冲钟迪作了个揖,然后一转身,默默地离开了。
他也怕,可是,他觉得自己的父亲说得对。
良禽折木而栖,良臣择主而事,钟氏家大业大名重千钧,在弄清黄巾军良与不良之前,哪怕是堵上全族的性命,也不可轻言投效!
长社城中的富户大族不少,如钟家这般忐忑不安的士绅们自然也不少。
黄巾军可是流民组成的队伍,天知道他们心中对富户大族藏着多大的仇多大的怨呢?天知道他们迟迟不肯进城,到底是心有忌惮,还是在酝酿着什么阴谋毒计呢?
和钟家一样,一众高门大户都派了子弟到西门城头望风。
只是,一直等到日落黄昏,黄巾军依旧没有进城的迹象,长社城内外依旧风平浪静,静得让人心中惴惴。
终于,有人不敢再这么等下去了。
“吱……呀呀……吱呀呀……”
残阳下,一个白白胖胖的中年汉子骑着高头大马,带着两个随从、一辆装满酒肉的大车缓缓地走出了长社城西门。
旋即,又有个面容清矍,气质儒雅的老者带着两个随从、一辆马车跟了出去。
然后就是第三拨,第四拨……
不多时,已经陆陆续续地有十余拨人出了西门,朝黄巾军的营寨去了,无一例外,队伍里都带着一辆装得满满当当的大车,只不过有的是牛车,有的是马车而已。
暮色渐沉,黄巾军营寨里炊烟袅袅,歌声飘荡,“黄巾义军起乡野/匡扶天下致太平/奋勇向前永不退……”
经过郝贵润色之后,歌词没有多大变动,但旋律却流畅了许多,一众黄巾将士扯开嗓子唱着,倒也朗朗上口。
此时,李汗青正在杨赛儿的军帐中,手中捧着一个小木盒,木盒里放着一柄六寸来长的小刀——细长的刀柄,弧度锋锐的刀刃薄如蝉翼,寒光闪闪……
这是杨赛儿按照他画的图纸找军中的工匠仿制的“手术刀”。
李汗青拿起那柄仿制的手术刀仔细地端详了一番,笑着赞了一句,“不错!不成想我们军中竟然还有如此巧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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