涂灵娇放下玉镯去开门,月光下站着的是韩少君。
月色霜白落在他肩头,流淌过微湿的发梢激起一片细碎光漪。
“韩少君。”她怔怔地道,此刻竟觉得看到他很安心,似乎就等着他来找她的。
“我在。”韩非夜着了件中衣,披风松散在肩头挂着。
而他确也来了。
“今日药浴完毕了?”她道。
“嗯,见你房中烛火未熄,我便来看看。”
“快进来,会着凉的。”她伸手去拉他,触及韩非夜的手指微凉。
拉着他坐下,涂灵娇翻开茶杯倒了杯热茶递给韩非夜。
韩非夜接过茶杯,却不急着喝。看着她道:“今晚的事,有什么想说的?”
涂灵娇噗哧一声笑了:“少君原来是来做我听客的?”
韩少君没说话,眸色如茶,安静地看着她。
“其实。”涂灵娇从床榻上将那只木匣搬到他面前。
“看完了?”韩非夜见那些书信都是被拆开的模样。
涂灵娇摇摇头。
“没勇气看?”
韩非夜又问。
涂灵娇依旧摇摇头。
“那…”
“…我不大识字。”
韩非夜像是笑了一下,拉她坐下道:“为夫给你念。”
为…为夫。
涂灵娇揣摩着这两个字,心中竟有丝丝甜蜜。
“别走神。”韩非夜曲起手指轻轻弹了一下她额头,后者揉揉额头端正坐好。
信都是署好名给谁的,韩非夜拣了几封给涂灵娇的信拆开念给她听。
“娇娇吾儿,母亲甚是想念你和你父亲,又到中秋,至亲不能团圆,为母甚神伤,不知你爹是否教你习字?母亲寻了些名师孤本赠你,愿吾儿落笔行云。”
涂灵娇歪着脑袋想了想,七岁那年父亲确实是送了她几本字帖,说什么花大功夫寻来的。但被她逗蛐蛐时拿来垫桌脚使了。
当时不过孩提的涂灵娇哪里知道这几本帖子有这等含义,只道习字哪有逗蛐蛐好玩?
“娇娇吾儿,听你父亲说你去野猎受了伤,为母觉着身为女子本应养花种草,读诗书习女红。其实这是你外祖父的想法。母亲如今想来却也觉受用的,你和你爹性子像,母亲担忧你日后要吃亏的。但母亲又有什么资格担忧?如今身在江海,万般不由己。吾儿珍重。”
十三岁那年,涂灵娇第一次随涂家寨野猎,本是无事的,但因她要救一只即将入虎口的兔子,不慎被猛虎利齿咬伤登时血流如注,修养了一月余才将养过来。伤好后右臂上留下道疤痕。
韩非夜再次挑开一封书信念给她听:“娘实在是想你,娘每日都在想我的女儿是不是又长高了,是不是被人欺负了,抑或是受了委屈想要抱着娘撒娇了。”
“今日我的娇儿及笄了。娘寻了巧匠打造了一枚簪子,真可惜没有办法亲手为我的女儿戴上。”
在那封信的尾端画了个少女小相。正是及笄时她的模样。
涂灵娇抬手抚上发间那枚梅花细簪,这原来,是娘给的…她其实一直都在我身边。
“还继续吗?”韩非夜放下信,手掌盖住她的。手背传来的温度轻柔的,缓缓地抚慰她的伤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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