市医院到了,程英不知道这一路上自己是怎么熬过来的,脑海里闪过无数种可怕的想法。
天生缺乏的安全感在这一刻将心中的恐惧无限的放大了,所以每次念头闪过她都感觉自己快要窒息了,仿佛等不到救援的溺水之人。
但想法再可怕再怎么不能接受,她都没想过打电话给儿子寻求安慰和依靠,作为母亲,她希望自己能为儿子遮风挡雨,即使她已经不年轻了。
所以她坚强的面对着即将到来的局面,她要为儿子处理好家里的事,等到尘埃落定再跟儿子联系。
进了市医院,程英在医护人员的指引下见到了自己的丈夫,一个躺在病床上,右腿用纱布裹得严严实实的中年男人。
她从没见过自己丈夫如此脆弱的一面,平日里的他从来都是能吃能睡,身轻体健,气色红润的好像小年轻。
但此刻的方建华苍白的脸上没有一丝血色,见她来了,先是眨了眨眼睛,尔后才轻声道“来啦。”
不再是中气十足的声音,而是软绵绵的带着几分沙哑的嗓音,很像唱歌的阿杜。
见到了一生最大的依靠,程英此刻无法再坚强了,泪水情不自禁的滑落脸颊。
“怎么弄的啊,有人撞你的吗?”程英问道,她知道丈夫骑车一向小心谨慎,肯定不会是自己摔的。
闻言,方建华苦笑道“就是自己摔的,那家伙突然从路旁冲了出来,为了避开他我紧急刹车,没想到路太滑,摩托车车轮打滑就把我带倒了。”
“怎么这样啊?”程英道,她也是无语了,没想到事情是这样,只能自认倒霉了。
可如此一来,没有事故方,那所有的医疗费用都要自己承担了,加上方建华只交了养老保险,这一下掏空家底都不一定够。
想起医药费,程英顿时忧愁不已,忙问道“医生说要截肢是怎么回事,你这条腿保不住了吗?”
“说白了还是钱的事,医生说我的伤势转去大医院应该能治好,可费用估计要十多万,截肢就少了,几千块就能做。”方建华道,言语中满是无奈。
听到这话,程英也沉默了,十多万的费用倒不是天价,可这也要好几年省吃俭用才能有的。
何况儿子年龄大了,正处在结婚的年龄上,一下子背上这么一笔债,那要何时才能结婚啊。
钱,永远是普通家庭的命门,一生忙碌都是为了它,年轻的时候用命换钱,等老了就用钱换命。
“但我觉得还是要治,我才四十九岁,未来至少还能挣二十年的钱,这个时候截肢倒是省钱了,以后怎么办,交给方言吗,这个家他现在是撑不起来的。”方建华斩钉截铁道。
知子莫若父,虽然不愿意承认,但儿子有几斤几两他心如明镜,所以他知道现在还不能退居二线,必须帮儿子再撑几年。
程英知道丈夫说的是实话,同时她也不能接受丈夫截肢的事,所以当即问道“可是家里的钱不够啊,只有两万多,差的太多了。”
方建华听到这话,知道妻子是支持自己治疗的,想了想,道“这样,你打电话给我三个姐姐,让她们来医院一趟,我跟她们先借点,凑五万块钱,先转院治疗,后面不够再说。”
主心骨有主意,程英就不慌了,依照吩咐给方言的三个姑子打了电话。
这是大事,三个姑子接到电话不敢耽搁,简单收拾了一下马上坐车赶了过来。
最先到的是二姑,她家离的最近,而且男人有摩托车,直接载着她就过来了。
这人的性格风风火火,大大咧咧的,见到自家兄弟躺在病床上,张口就问“华子这是怎么弄的啊?”
不久后,大姑到了,她是坐车来的,她跟方言家离得近,步行十分钟左右。
她是个有福气的人,一辈子没打过工,上过班,除了每年的农忙季节,剩余时间都在找人打麻将,日子算是过得很悠闲。
同时她也是三个姐妹里最精明的那个,得知这事的第一个反应就是华子可能要借钱,若是华子身体好好的,她不说二话,但现在华子可能要倒下了,这事她就得琢磨琢磨了。
她那侄子方言也是她从小看到大的,说是败家子有点过,但没本事是真的,为人还有点读书人的清高,可以算是百无一用。
而且他还正处在结婚的年龄,正是需要用钱的时候,这钱要是借了,或许三五年都要不回来。
她在心里将这事掂量了一番,最终决定借钱可以,但不能多借,五千就到顶了。
不过踏入病房的一刻,她的脸上丝毫没有难色,满满的都是关心,很是嘘寒问暖了一番。
最后来的是三姑,她家最远,而且两个儿子都在外面上班,丈夫前几年过世了,家里就她一人,光是找人帮忙照顾着家里的鸡鸭就花费了不少时间。
她手里没多少钱,不过大儿子手里倒是有钱,可他三十一了还没结婚,这钱是不能动的。
二儿子刚结婚没两年,有孩子,又买了房,手里是没多少钱的。
她也猜到这事需要钱,但她倒不是不想帮忙,而是先得顾好自己的家,所以能拿出来的钱也就五六千。
其实三个人中,二姑是最有钱的,她和男人加起来每年能挣十多万,是儿子帮她在果园里找的活,这果园他儿子是负责人。
大女儿开着店,每年不说多,二三十万总是有的,不然也不能每次赌钱都上千的场子。
她儿子就更别说了,找了个有钱的媳妇,在金陵买了房子,一百五十多万,还是全款,每年三十四万的钱总有的挣。
不过最近他儿子说金陵的房子小了,想要换个两百多万的房子,让她拿出十万支持一下,因为老婆的父母拿了二十万出来,他不想被人说吃软饭,希望母亲可以帮帮场子。
儿子开口了,当妈的哪能不拿钱出来啊,一分积蓄没留,这两年挣得钱都给儿子了。
其实儿子隔个三月半年的总要跟她要回钱,理由各种各样,孩子上学了,换车了,家里换家具了等等,总是能把她省下的钱套走,好在这是儿子,她对此也甘之如饴。
三人都有自己的困难和想法,也都等着亲兄弟方建华开口借钱,然后她们再以各自的理由拒绝。
至于兄妹之情,早在嫁人的那一天,她们就学会了到底哪边的亲情更重一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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