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宫的将士飞马疾驰,只是今日时机不巧,这几人赶到京郊,已然到了下钥的时辰。
勒马驻足,对视一眼,几个年轻人面露难色,而后纷纷抬头,看向领头那位男子。
其中一人压着声音说道:“尽管事关重大,但终究不急一时,若以属下之见”
一道锐利目光,隐晦地指着一个方向,这年轻人又道:“不如借宿一晚,明日进城。”
领头的劲装男子不曾立即回答,反倒看向其他几人:“你们也这样想?”
众人齐齐颔首。
主动进言的年轻人再度开口:“我等想要进城,不会没有办法,但以眼下之情形判断,尚且不必惊动旁人。”
倘若亮明身份,长驱直入待次日天光破晓,此事就该传遍京城。
若以太子的名义叫开城门,难免被人扣上擅权之罪,祸及主君。
何况此举太过招摇,必然将会引人怀疑。
领头之人目光一顿,沉声说道:“此言有理,但,我们的对手未必耐心。”
仿佛盛着一道锐芒,他的神色乍似寒光:“莫忘了,京师六卫不似边疆,也与我等大相径庭。禁军将领,多半自世家子弟之中遴选。或许,别人会走到我们前面。”
几人再次对视,稍有迟疑。
他们方才犹犹豫豫,也是因为想到了这一点。
东宫卫率之中,不乏高门贵胄,然而这隐姓埋名、匿迹山野的事,他们却是做不了的。
明燎派往贺周身边的,都是无亲无族、身世寥落的人。哪怕牺牲荒野之中,也不值得旁人关注。
山河泱泱千万里,哪里没有可怜人。
如此固然更为省心,但也并非万全之计。
比如,他们也循贺周之意,暗中探查刺客的身份。可是此一行中,非但不曾得到多少线索,甚至,他们几乎无法掌握对方的行迹。
大隐隐于市。
生于公侯之家,四境八方任意行走,天下何处没有朋友。尽管,此前的密探,算是他们的“同行”,但百年世族的雄厚身家,足够让他们自由来去、随意横行。
既然一无所得,那他们的栖身之所,必然也就非比寻常。
既藏身于望族门户,焉知一道消息,已然过得几人之手。
年轻男子紧紧皱眉,低声说道:“贺将军之行极为隐秘,一路上,我们始终不曾发现异常。以属下之猜测,他们并非尾随而至,应当早已埋伏在横武关之前。”
其他几人微微颔首,算是应了他的说辞。
在他们看来,对方必是假设在先,而后设局试探,绝不可能一路跟随。否则,未免小瞧了东宫将士。
“所以,贺将军一剑斩杀刺客,我们也找到许多附庸,或许已将他们诛杀殆尽。然而正是因此,才不容耽误哪怕半刻。”
另一人也道:“只要断了消息,就会有人入京回禀。”
领头的男子目光深深,沉心思忖片刻,断然道:“留下几人宿在附近,观察今夜之动静。倘若一夜平静,明日自行入城,无需停留,也不必再行回禀。”
他点了几人出来,沉沉看着他们:“倘若事有紧急,也可便宜行事。”
停了一息,他如同劝诫一般地,缓缓嘱咐道:“记住殿下的话,东宫,不留无志向、无胆魄、无决断之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