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关,算是暂且过去了。
两件事似乎都有定论,他们也该告退。明燎却忽然进言:“臣以为护国寺之事,宜交付大理寺少卿裴济来查。”
姜云克制住转身的冲动,有意不去看他。此之一谏,有些离奇。
皇帝似乎并不意外:“为何?”
明燎道:“裴济为官清正,断案有方,且行事严谨,从无疏漏。此外,他是武官出身,功力不凡。”
不易利诱,也不易灭口。
皇帝略一颔首:“言之有理。”却不说是否采纳。
而明燎点到为止,携姜云告退。
一路无言,直到返回东宫,姜云才问道:“殿下为何推举裴济?”
明燎所说的理由不可谓不合理。裴济本为行伍之人,后得皇帝看重,外放于州县,屡居要职。如今年不满四十,便曾先后提调四州之事,功绩斐然,称得上是年轻有为。
但他并不是个合适的人选,他是徐太傅的学生。
东宫没有理由冒这个险,徐家当然也不会插手其间,但纵使他们行得正,站得直,也经不起皇帝的疑心。
知道此事的人不过寥寥,而大理寺中能人繁多,未必不如裴济出色。倘若皇帝信任裴济,即使明燎不提,他也会以事委之。
何必沾染这个大麻烦,凭白惹人怀疑?
明燎落座案前,示意姜云随意即可:“你可知陛下为何命你我主持西戎使团之事?”
姜云稍加思索,答道:“如殿下所说,是因为贺将军。我们和西戎来使皆有渊源,与他相交合情合理,而您与贺将军是表亲,请贺将军随行,也不会引人怀疑。”
皇帝之意是为兵慑,但没有平白无故遣战绩彪炳的大将接见他国使团的道理。此举容易打草惊蛇,也有失上邦风度。
若由明燎主导,则一切顺理成章。贺周与西戎王子都是他的兄弟,彼此之间交结一番又有何妨?
明燎轻笑:“太子妃惯会避重就轻。”
知道躲不过,姜云索性坦言:“因为姜云方才所言,也能算合陛下心意。”
她大方地在坐在明燎对面,轻声问道:“既然如此,岂非更不该得寸进尺?”
明燎随意地提笔临帖,也不看她:“你心思太重,看似大胆实则谨慎,从不做无把握之事。姜云,你不过十七岁而已,为何有如此沉重的危机感?”
姜云再次被他看破,然而这一回,她却已经见怪不怪了。明燎并非第一个这样说的人,姜云早已习惯。她一双长睫动了动,缓缓回答:“一言难尽。”
她并非不想说,只是十七年太长,她不知从何说起。
明燎搁笔牵唇,似笑非笑:“你所言只是其一。其二,徐太傅寄以厚望之人,皆是可造之材。”
姜云目光一顿,她低估了皇帝和太子的心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