寒愈已经转身迈着长腿,往办公室走的,没停住脚步,只背对着淡淡的一句:“现在不是下午么?”
言外之意,中午已经过了,吃什么中午饭。
杭礼小心翼翼的跟在他身后,下意识的盯着他的皮鞋、数着他的步子,脑子里转着还能说些什么劝他先吃个饭。
虽然不像大小姐似的不吃一顿会犯病,但他也不是铜墙铁壁,饭还是要吃的。
“额!”他低着头入神,猛地看到皮鞋停了下来。
就在他的鼻尖马上撞到老板宽阔的后背时猛的停了下来。
寒愈转了过来,眉峰微郁,把他自上而下扫了一遍,“跟着我干什么?”
杭礼稍稍往后退了半步立正站好,晃了晃手里刚接过来的文件,“下午给您?……我马上去做。”
然后看着老板进了办公室,大门合上。
寒愈在办公椅上坐下了,拉了一下椅子,开始伏案办公,没有一点要休息的意思。
手边的电话震动时,他甚至没有去看屏幕,低着头继续浏览文件,随手把耳际贴在耳边,“喂。”
声音偏沉稳而冷淡。
“是我。”夜千宠的声音带着略微的迟疑,“杭礼说你没吃饭?”
这会儿,男人才停顿浏览的视线,微微抬眸,好像等着她继续说下去。
她也不知道他现在是什么情绪,昨天一起吃过早餐之后他就没找过她,估计多少是对她抱有不悦的。
但是她今天可能要去见陈驯良,估计没时间过去找他,只得道:“你想吃什么,要不我给你订个饭?”
寒愈听着她的话,刚刚抬起的深眸又回到了文件上。
虽然只是简单的一个过程,但……
怎么说呢?那个过程,就像是一个渴望糖果的小孩,抬起视线之后并没有等来渴望的东西,于是眼睛里的光都暗了回去,一如几秒前的状态,甚至更沉。
薄唇微动,语调平稳,“这些事秘书会去做。”
夜千宠微微抿唇,她听得懂他的意思,秘书会做,用不着她关心。
或者,如果她真有心的话,就做一点秘书不会做、不能做的事情来得实在。
“还有事么?”他的声音忽然响起来。
她一时间也不知道说什么,但又觉得这通电话不能就这么挂掉。
“你是不是一直没休息?”她问。
男人似是低低的哼了一声,也不知道算不算肯定她的问话,而是问了句:“怎么了?”
夜千宠有点拿他没办法,总觉得她现在就像一个正在打擦边球的人,正在试探他的某根线,一旦踩到了那根线,她就犯罪了,但是不踩呢,她又觉得不行。
想了想,算是下了挺大的决心,问:“我现在有点事,晚上可以去你那儿吗?”
说完自己觉得有点好笑,以前她随便进出的寒公馆,现在居然要问他才能过去了?
也不是,但是这两天必须问,因为之前他连晚饭都不愿意跟她一起吃,万一也不愿意她过去找他呢?
寒愈终究停下了工作,基本上她每说一句话,就好像在他心上挠一下。
没有他想听的话,但是也不是他不想听的,所以显得无关痛痒。
于是越发不疼不痒,所以才更加的折磨人。
夜千宠等着他的回答,好看的双眉一点点皱起来,生怕他像之前那样拒绝。
等了半天,等得她有点喘不过气,于是最先沉不住气,“算了,等你有空了给我打个电话总行吧?”
寒愈甚至听到了长长舒出的气,浓密的眉轻轻动了一下。
如果有个观众在,应该能看出来,伍先生似乎莫名其妙的就好像被什么给取悦了。
终于舍得张开金口说:“好。”
临挂电话的时候,夜千宠还是嘱咐了一句:“先吃点东西再继续工作吧,你那么大年纪,还需要我这个小姑娘三令五申的督促吗?”
以前,这明明是他的工作,只有他提醒她的份儿。
说完她挂掉了。
男人目光落在手机屏幕上,回到了主屏幕,是女孩餍足后安静的睡颜。
你那么大年纪……
他在玩味的咀嚼这句话,刚刚好起来一点点的心情瞬间就掉了。
她可真能!一分钟之内让他坐了个过山车。
坐了会儿,他终于叫了萧遥来,“随便给我弄点吃的。”
萧遥听了之后眼睛一亮,确认了一遍,然后才立刻点头,“马上,您稍等几分钟!”
晚上八点左右,夜千宠约见陈驯良,但是没去陈家,而是跟陈一轲等在包厢里。
陈一轲兴味的瞧了她一眼,“我很好奇,你就不怕我骗你?还敢跟我坐在这儿,万一我侵犯你怎么办?”
夜千宠也淡淡的瞥了他,抬手很自然的理了理长发。
那姿态,从侧面看去,是她完美精致的侧脸,一截瓷白透红的脖颈,越发的诱人。
末了,她才淡淡的笑着,“我杀过人,你信不信?”
陈一轲一听,顿时就笑了,还往她那边伸了伸脖子,“流个血你怕是都吓死了。”
她抿唇含笑。
于是,看着她那种眼神,以及一言不发,只是柔唇微抿的笑意,逐渐让陈一轲的脸色变了变,“你不是开玩笑的吧?”
夜千宠摇头,“不知道,你要是信就真,不信就是假的了。”
陈一轲想起来的是,好像几个月前,听过乔鸣他儿子的死跟她有关?但是后来又说是监狱失火意外烧死的,再后来,反而乔正成了奸杀别人的凶手。
反正很乱。
“你找老头干什么?”陈一轲不管那些,问了一句。
夜千宠也不瞒着他,道:“也不做什么,最近你爸负责的一个项目出了问题,我帮朋友一个忙,让你把多单点责任,让我朋友肩上的责任轻一点。”
陈一轲忍不住笑起来。
“你不是找错人了吧?”他挪开了几个旁边隔着的杯子,略微靠近她,道:“我爹那是什么人你还不了解吧?让他给别人多担责任?”
开玩笑。
“我这么跟你说,当初他娶我妈的时候一起出去吃饭,制,我妈少付了几块钱,他差点没要回去!”
说白了,就是爱占小便宜,不爱惹大事,有事了溜得比贼都快的那种人。
夜千宠笑,“那你爸能坐到今天的位置真不容易。”
“废话,不还有我妈么?”
她轻轻挑眉,觉得自己下手的切入口真是找对了。
浅浅淡淡,多了几层把握的笑,“所以,如果你爸爸不肯担责任,我不介意给你妈妈寄几张他玩女人的照片,视频也可以。至于纪委那边,资料也不少,看他是选名誉、选老婆,还是选择推卸这次事件的责任了。”
陈驯良肯定比谁都清楚要怎么选。
担了这次的责任,顶多沉寂一段时间,卸任一个理事,之后还可以继续坐其他位置。
没了老婆,事情可就大了。
陈一轲听完之后都已经变脸了,又是那句口头禅:“你没开玩笑?”
夜千宠侧首,“你不知道你爸跟你一样喜欢玩女人?”
那他在妻子面前,一定是很安分的三好丈夫,也是个挺能兜秘密的三好父亲。
两个人聊了没一会儿,陈驯良终于来了。
他一身特别低调的灰色衣裤,进门还要看看有没有人跟着他。
看到他儿子旁边的女孩,陈驯良皱眉,“你找我做什么?……又交新女朋友了?”
陈一轲变脸还没变回来,一副懒得跟他说话的样子。
夜千宠倒是笑着冲他打了个招呼,“陈总好,我的确是陈少的朋友,不过,不是女朋友。”
九点四十,寒公馆安安静静。
楼上亮着灯,主卧,书房,以及主卧的卫生间里到处都亮着灯。
雯姨今天没有很早回去,这会儿把别墅里收拾完毕,又烧了一壶水,正好见伍先生从楼上下来。
看着他的视线是往大门口看的。
他在等人么?雯姨微微皱眉。
问:“先生还不睡?”
男人回:“快了。”
然后弯腰,往杯子里注入刚刚烧好的开水,放下热壶时淡声嘱咐雯姨:“走前关好门窗。”
雯姨点头,“诶!”
心里却在犯嘀咕,她虽然年龄大了点,但是一直也没出什么纰漏,临走关窗户这种事,她什么时候没做好过?怎么忽然想起来叮嘱了?
寒愈端着杯子上了楼,转脚去了书房。
夜色逐渐深下来,三月往后走,昼夜温差的缘故,夜里的露水有些重,风里也带着略微的凉意。
男人孤身坐在办公桌边,几乎一直没有休息过,那杯水逐渐逐渐的开始变凉。
十点一刻的时候,他才终于抽空抬起腕表看了一眼时间,眉峰轻轻蹙了一下。
然后从桌边起身,拿了旁边放着的手机,没有多余的犹豫,直接把最后通话过的号码拨了过去。
夜千宠刚送走陈驯良。
转头看了一眼还双手插兜站在自己身边的陈一轲,皱起眉,“你不跟你爸一起走?”
陈一轲若有所思的看着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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