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了厂,丁飞宇一头扎进工作中。
每天早出晚归。
整天与机油打交道,他感觉自己都快变成了机器。而且,每次闻到这机油味,他都有一种压迫感,好像时刻都不敢停下来。
但年底已近,他心态也发生了变化。原本准备干一个月就走的想法,已渐渐没有。
他要做满这一年。
不为别的,没钱的日子实在是太难过了。
同宿舍里的那几兄弟,也时常有吵闹,有怨言,可都慢慢接受了现实。
不过,在八月将尽的时候,丁飞宇拖着疲倦的身躯回到宿舍,发现有个床铺竟然空了。
那床铺是胡须男的,之前上面还乱堆着很多杂物。
他急忙打电话给许彪:“喂,许彪,我们宿舍是不是进贼了?”
许彪那头显得有点吵,没有回话。
丁飞宇喊道:“听得到我说话吗?”
过了一会,才听到许彪回应:“刚在上高地,你刚说什么啊?”
“我说,我们宿舍是不是有贼进来了?怎么胡须的那张床铺空了?”丁飞宇问道。
“哦。胡须在他老乡那找了份工,不在这里干了,上午走的。不跟你说了。挂了。”许彪显得有点忙,很快就把电话掐断。
丁飞宇知道他在干什么,确认不是有贼来,这才放下心来。
没一会,钱讯,那个过来打暑期工的人,回来了。
丁飞宇向他说起胡须的事。
钱讯沉默了许久,说道:“我也要走了。”
“怎么走这么快啊?不是还要十几天才到发工资的日子吗?你不要工资就走了?”丁飞宇问道。
钱讯重重地叹了口气,说道:“等不及了,九月一号开学。辅导员统计人数,说不去的话,到时候要通知家里父母的。我不想家里人担心,等做满这个月,我就走了。”
“也是,回校也好,不能耽误学习。”
丁飞宇虽这么说,心里却有点不舍了。
钱讯突然笑了起来:“你呢?你什么时候换一份工?”
丁飞宇看着窗外黑黑的夜,摇了摇头,说道:“我也不知道,可能攒多点生活费就不打工了。”
钱讯像是彻底解放了一样,伸了个懒腰,说道:“我本来想是过来学习点社会经验的,可这里实在太恐怖了。要是以后让我进这种厂,我是绝对不会进的。赚不到钱不说,还见不到什么希望,说不好,还落下一身职业病。我实在不明白,为什么他们一定要打这种工?去送外卖跑腿都比这种强。”
“你以后会明白的。”丁飞宇苦笑着说道。
“也许吧。”钱讯耸了耸肩。
不知为何,丁飞宇突然有点羡慕他了。
年轻真好。
又是两天过去,到了钱讯离开的日子。
丁飞宇把许彪那几兄弟也喊来,聚到一起吃散伙饭。
饭桌上,众人问起钱讯的工资。
钱讯忍不住骂了起来:“那老板太黑心了,我辛辛苦苦做了一个多月,到头来,说我没做满两个月,扣我工资。”
“那还剩多少?”林杰迫不及待地问道。
“八百二十六块!”钱讯气得都快拍桌子了。
林杰把下垂的头发往上推了推,瞪大眼睛说道:“一千都不到!那我不是惨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