饭后,柳勤上下打量了林秀海,“四婶去洗个头发,我给你剪头发。”
“啊?”林秀海惊讶,“你还会剪头发?”
“短发不敢剪,但长头发敢。”说着,从书包里拿出了一把剪刀。
这剪刀很早就买了,目的是给自己剪刘海和头发,毕竟能省一笔理发费。
林秀海去洗了头发,之后湿淋淋的回来。
柳勤给林秀海的头发仔细擦干,之后拿着剪刀开始剪了起来。
林秀海头发又粗又硬,柳勤先把头发打薄,然后剪出了层次。
当剪完头发时,头发已经快干了。
却见柳勤从书包里又掏出了一个铁棒样的东西。
“这是什么?”林秀海没见过。
“卷发棒。”柳勤道。
这个时候卷发棒刚刚出现,只有理发店使用,还不像十几年后的普及,当时柳勤也是抱着试试看的态度走了几家美容美发用品商店,没想到就买到了。
插上电,开始给林秀海卷头发起来。
滋啦滋啦,烫铁片碰见湿头发,随后发出一股子烧焦的味道。
“勤勤,我头发……我头发是不是烧焦了?”林秀海惊恐。
“没有,四婶放心吧,相信我的手艺。”柳勤继续卷着。
二十分钟以后,当林秀海看向镜子,先是惊叫一下,“哎呀,这不成了妖精了?怎么办,我这头发怎么办?不行就全剪了吧,这样没法见人呀。”
柳勤哭笑不得,“四婶别害怕,不用把头发剪了,洗一下就恢复正常了,但我不觉得像妖精,认为很好看。”
“好看什么好看?一看就不正经,你四婶我可是正经人!”林秀海急了。
柳勤噗嗤一笑,“我们当然知道四婶是正经人,但如果你想卖衣服,自然要打扮得时尚一些。四婶你听我的,”收敛了笑容,严肃了下来,“我们东山省地少人多,土地也不算好土地,靠种田是发家致富不了的。人活一世谁不想过好日子?难道四婶不羡慕省城那些下饭店逛商场的女人吗?我们和她们没区别,需要转变的是观念。”
柳勤这番话如果讲给村子里其他农村妇女听,没人能接受,但林秀海却是个脑子活络的,刚开始接受不了,后来想想也就想通了。
林秀海心一横,“头发弄成这样就行了?弄就弄,大不了一会出村子的时候我包着头巾,到了县城再摘,那时候就没人认识我了。”
柳勤挑起大拇指,“四婶真棒!但还需要换衣服。”
随后,柳勤去了林秀海的房间,帮她挑选了条连衣裙。
当然,柳勤肯定是对连衣裙进行改动了,否则林秀海箱子里的衣服没一件能拿得出手。
裙子准备好后,柳勤从书包里拿出了化妆品。
林秀海吃惊,“勤勤,你怎么有化妆品?你们学校让化妆?”
柳勤摇头,“当然不让,这些化妆品都是新的,早晨我在大红旗买的,虽然都很廉价,但聊胜于无,画上总比不画好。”
柳勤帮林秀海化妆,粉底、眉毛、眼线,睫毛、腮红、口红。
当画完后,林秀海真正变了个人,哪还有之前农村妇女的形象,虽然依旧是个胖子,但却是个打扮如时的胖子。
林秀海开始害羞起来,“哎呀,这怎么见人呀?穿着真别扭。”
柳勤笑着问柳文华,“四叔,你觉得四婶漂亮吗?”
柳文华点头如捣蒜,“漂亮,真漂亮。”
林秀海竟脸红了起来。
随后,柳勤和柳文华一起改进了衣架子,对林秀海进行了短期培训,让她背价格,还给她写了一份口头语让她背熟,这才有时间休息。
下午,炎热。
农家小院一片安静,没有鸟叫,只有知了的声音。
没有一丝风,闷热闷热。
仔细听,房屋里有打鼾声,是林秀海打呼噜。
柳勤坐在客厅的餐桌旁,因为桌子用的年头久了,桌面上油腻擦不掉,柳勤干脆找了一张报纸铺上,趴在报纸上写作业。
作业还算顺利,政史地还好,碰见数学和英语就头疼。
突然身后传来一深一浅慢慢的脚步挪动声。
柳勤一回头,看见了柳奶奶,赶紧小声问道,“奶奶,你怎么不睡一下?”
柳奶奶满眼慈爱,“出来看看你,你昨天没睡几个小时,难道不困?”
柳勤咧嘴一笑,“不困,我年纪小,精力旺盛。”
实际上是假的,柳勤困得要死,身旁放了一只不锈钢的茶缸,困狠了就喝一口冷水。
柳奶奶向桌边慢慢移,柳勤赶忙上去扶,将柳奶奶扶到桌旁坐下,“奶奶口渴了吗?我给你倒点水吧。”
“好。”柳奶奶道。
柳勤给柳奶奶倒了杯热水,当转过身的时候,看柳奶奶又把她那包着手帕的钱掏了出来。
“奶奶,我不要你的钱,之前不是说了吗?”柳勤着急,放下茶杯,将钱又推了回去。
柳奶奶坚持,“你拿着吧,你买了这么多衣服,也没剩多少钱了,你还得上学呢。”
柳勤了然,原来柳奶奶根本不信他们能把衣服都卖出去,笑了笑,“好,那这钱我先拿着了,等回头衣服都卖出去回了本,我再把奶奶的钱还回来。”
柳奶奶哪肯?“给你的就是给你的,钱不多,一百多块,你吃点好的吧,看你这瘦的。”说着,心疼看着柳勤细细的胳膊。
柳勤心底幸福洋溢,突然发现同样的年代、同样的家人,感觉却完全不同。
从前的她在家里感受不到一丝温暖,但重生后才发现,四叔的关爱、奶奶的慈爱,包括四婶,虽然刀子嘴却有颗豆腐心。
想了想,柳勤这般决定,“这样吧奶奶,这钱我先收着了,这生意算是奶也入股,之后该分多少钱,我给奶奶分。”
柳奶奶笑道,“我这老婆子坐吃等死,要钱干什么?”
柳勤摇了摇头,面容多了认真,“奶奶你错了,这世上除了自己,只有钱能靠得住。”
柳奶奶一怔,若有所思。
柳勤又觉得自己这话说得太绝对,“虽然奶奶对我好,奶奶能靠得住,我也希望奶奶长寿,但这世上哪有真正的长生不老?奶奶早晚有一天离开我,不就是靠不住了?”
柳奶奶点头,叹了口气,“孩子,你才十几岁却比我活了快七十年的人想的明白。如果当初分家,没把所有财产都分出去,留一部分自己养老,也许我日子就能好过多了。”说着,眼圈一红,就忍不住哭了出来。
柳勤知道柳奶奶的日子也不好过,毕竟摊上四婶这样的儿媳妇,也够受。
柳勤小声趴在柳奶奶的耳旁,“奶奶别伤心,等我大学毕业,我带着奶奶过。”
柳奶奶失笑,“哪有跟着孙女过的?”
柳勤道,“难道孙女就不是儿女了?反正奶奶别多想了,四婶说话您也别往心里去,四婶没什么坏心眼的。等我高中毕业,如果考上大学,在外面租房子就把奶奶接过去。”
柳奶奶依旧不肯,“哎,说是这么说,不行的。当初分家的时候,你也没分到什么。”
锦县的传统,谁拿了老人的财产,就有给老人养老的义务。很多老人都早早把财产分给儿女,把自己完全托付给儿女,最后却得到冷脸对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