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道清澈的声音从马车外传来。
谢双溪笑了笑,拨开了画帘,道:
“燕云居士贵人多忘事,谢家三小姐哪有一刻是能听从指令的?”
“你倒是会说。”兰子衿叹了一口气:“要兰子佩?不给。”
“为何?”谢双溪装作不知。
“你如此了解我,不许装作不知。子佩尚且年幼,不过十五,不能上战场。”
“要是她能呢?”谢双溪问。
“我不给机会。”兰子衿立即洞察谢双溪的心思。
谢双溪不过是轻轻笑了一声。这就是麻烦的地方,兰子衿太了解她了,她们太过相似,导致一切的伪装都是无用功。
“行酒军需要将军,”她说道:“二哥哥已是朝廷的人了,他是文臣,放眼整朝,你认为哪个武将能敌得过十万大军?”
兰子衿没有说话,定定的看着谢双溪。
谢双溪说的没错,只是她不会同意。兰子佩没见过真正的战场,在世人眼中更是一介女流,太危险了。
她沉默半晌,道:“战场是会死人的。”
不等谢双溪说些什么,兰子衿便继续道:“没有半个月,你劝不来东朝圣上,更劝不来我。”
谢双溪问道:“那行酒军该如何办?”
“这你不用担心,”兰子衿抬手拨下谢双溪马车的画帘,理了理自己的衣角,道:“三日内,行酒军只要撑过三日,便能有援军。”
“几人?”
画帘外,兰子衿凝语不说,她自己也不确定多少人,毕竟季怀夏他本身就是个意外,他身后的势力,更会是个意外。
“或许一人,或许千人。”
兰子衿拍了拍马儿的背,甚熟悉她的马儿嘶鸣一声,缓缓的走了起来。
“那人是谁。”
谢双溪沉稳的声音从马车内传来,虽然不见兰子衿人,可她仿佛直视着兰子衿一般,不由得让人胆寒。
兰子衿那双清澈的眼眸微微瞥向一旁,心想着季怀夏的身份不能轻易泄露,便大声道:
“无可奉告。”
只得看着谢双溪的马车越行越远,彻底使出了视野之外。
兰子衿目送马车离开后才转向身旁的红豆,问道:“东朝大内高手选比赛是今日几时?”
要找到季怀夏,唯一的一个方法,就是往人多架多且高手云集的地方瞧一瞧。还记得季怀夏连比武招亲都不知,只上台与那大汉比试,她便认定季怀夏一定会去东朝大内高手的选比赛。
红豆有些疑惑,今年是大内高手第一次举办选比赛,因为这五年内,大内高手们被一支莫名的势力迅速消灭,人手不足,无奈之下才举办选比赛。
要说大内高手只有十人,可每人都是武功绝佳,更别提那个第一大内高手"黑",更是东朝第一的武功,无人能敌。小姐问那个作甚?
“今日申时三刻。”红豆答道。
兰子衿抬头看了看这天,少说也有未时了,微不可见的皱了皱眉后才叹了一口气,快步走回了相府,看向院子里不断耍枪发泄怒气的兰子佩,出声打断道:
“我出去一趟,戌时回来,若你不安分,那我就把三妹带来。”
耍枪的烈红身影倏然一顿,握着银枪的手僵了半分,一阵寒颤迅速遍布身体,她立即应道:“是,我自会安分。”
三妹兰子宁一直是兰子佩的噩梦,不同于两位姐姐,兰子宁性格活泼开朗,随了端木虞,平日里她都是在自己相府外的阁楼里住着,鲜少会回来,可一回来绝对不会歇着,体力令人发指,每次兰子佩都会被她拉着逛街到双腿打软。
不过大姐是要去哪儿?
兰子佩沉吟了半晌,疑惑的看着兰子衿从容让红豆备马车的身影,越发觉得看不懂这位长姐---她似是有些变了,可又感觉她没变,只不过是隐藏了什么,直到现在才展现而已。
今日似乎格外的冷,就算是兰子衿这等练武的都需在外套一外褂御寒,兰子衿却丝毫感不到冷,拨开画帘,望向远方的山林,仿佛穿越山林,她能看到行酒军征战的平原。
她想张口让马车再快一点,但她深知:再快也没有用,行酒军的性命在季怀夏的手里,在兰子佩的手里,在东皓宗的手里,在汝珏的手里---速度不能决定行酒军的死活。
兰子衿一直想浪迹天涯,如今江山却不稳,她无心思浪迹天涯,隐居山林。
画帘外繁华的闹市逐渐隐去,穿过民宿后,兰子衿一改乘坐马车,让小厮拿着银两另买一匹马驾车回府,她和红豆则是共乘一匹马驶向无人的竹崖脚下。或许唯一的问题就是,兰子衿并不会骑马,所以好几次都差点被马甩下去。
“小姐,您有方法上竹崖?”在竹崖脚下停顿的红豆好奇的问道。
兰子衿抬头望了望高耸入云间的竹崖,又看了看面前崖身陡峭,堪比蜀道,没有绝佳轻功的人断然上不去,她这等对轻功一窍不通的人自然是不会:“没有。”她说道。
红豆早就料到,于是陷入了一阵犹豫的沉默。
“小姐啊,您既然内力高深,为何不去修习轻功呢?”红豆颇有些无奈的问道。
“我不喜欢高处。”兰子衿淡淡偏头。
“为何?”
兰子衿悠悠看了一眼竹崖之顶,半晌,随口吟了一首诗:“云顶非凡俗,似仙难寒骨,我自高处走,归尘难寻路。”
红豆愣了愣神,刚想寻笔墨把这随口一吟记下来,便听身后一阵轻笑,伴随着两下清脆的鼓掌声,春风一般温和的声音响了起来:
“好诗!随口一吟便如此深省,白衣妹妹竟是位了不得的诗人!”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