世代经商,家业丰厚。因为少主娶了本该是帝后的她,而使整个家族溃散落魄。
甚至,他的命,他的家人的命。都未见得能够保全住。她实在不敢揣测一向以一代明君自居的柒州帝君,是不是能够容忍她这个破鞋和给他戴绿帽的人完好的活在世上,是否能容忍,联盟出现一丝裂痕。
多么美的梦,青山绿水白云苍狗,只有她和他。
她推开他,发疯似的往回跑。蒲岐山上的地衣薄的要命,山顶上的冷风一阵阵的刮来直往人心里灌,冷得人打颤。枯的梧桐树下站着的少年衣阙轻扬,素色的衣衫掩在苍茫天地之间显得无比单薄,神色郁郁,看着一抹鹅黄消失在视线里无比担忧。地衣沾着雨水,当不会打滑吧。
她慌了神,一路只往回走,不敢朝后瞧去。
走许久,恍然只觉脑后一痛,再无知觉。
等醒来时已然卧在一座明晃晃的宫殿里。漆金箔的灯盏上雕刻着繁复的花纹,经长年累月的使用灯壁上已然有些乌黑,内里点着上好的酥合油灯芯。一前一后共四盏,却只有一盏亮着。抬眼瞧去,穹顶上雕刻着四只戏珠的盘龙分立东西南北,爪牙胡须,无一不仔细精致。身上盖着的锦被上绣着密密麻麻的牡丹花,明黄色的锦被,鹅黄色的衣衫,若是不仔细怕瞧怕也分不清楚。
她起身探寻,把放在床底的鞋履轻轻拨过,撑开鞋履放脚进去,微一用力整个人便落地。虽没有旁的不适的感觉,但后脑勺处却隐约有些痛。
跨过一幅雕着梨花树的屏风,眼瞧见青华盘着腿坐在榻上,目不转睛的瞧着手中的书册。一旁的公孙喜侧身低着头侍候,双手端着盘子,盘上放雕花茶盏,想是盖子没盖严实,还有丝丝热气从茶盏边缘的缝隙里飘出,虽隔得远,也能闻见淡淡茶香。
她心下一惊,跪在地上。
“青晴见过帝君。”
青华闻声抬起头,脸上挂着笑。看公孙喜一眼,身旁的内侍公孙喜赶忙将手中的茶盏恭敬地端到青晴跟前。
“起来。”
她起身接茶盏,悄悄立在一旁。是自己日日撒欢,不在苏府呆着让帝君知道了吗?偷偷瞧眼青华,愈发觉得许久不见的这个眼前人有些陌生。
呆了半晌,青华才将指尖停在发黄的书册上,好似想起什么,侧过身子对青晴道:“后天柒州帝君就到。安全起见,这两日住帝宫吧。”
“本君,已知会国师了。”停了半晌,又好像在解释:“本君是怕有人对你不利。毕竟觊觎去柒州做帝后的人不在少数。”
知会是知会过,至于国师闭关,能否知晓,自与帝君无关。
她低头轻声喏喏,答道:“是,帝君。”
有多久没见?一年,还是两年?或者更久?她以为,这么深的感情,即便不至于两两相抱埋头痛哭,也总该互道一声安好。可他只淡淡朝着她笑,说句“起来”。是不是帝王家的人大多都这般薄情?
柒州帝君又会怎么看自己?这如秋霜冬雪般的帝王,岂是......她能捂热的。
一时间大殿里陷入沉寂。
公孙喜见青华不说话,便招呼青晴要带她去这两日住的寝殿。她对着榻上的青华双膝跪地,额头触地,深深一拜,将将要起身,青华将手中的书册翻一页,用指尖按着,头也不抬道:“好好做帝后,柳家的一干人,不会白死。”
她将要起来的双膝硬生生在空气里顿了一顿,眼里已然泛泪花。只能强忍着。将广袖拢起,又对着青华作一揖。
这是,在警告自己吗?
鹅黄衣衫的女子提步随着着拢袖内侍服的公孙喜离去。一路无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