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了车,只见殡仪馆内人头攒动,见到了不少所里熟悉的面孔。哀乐不断的回响在空中,使得殡仪馆内的气氛低落到了极点。
跟着吴大用见完泣不成声的家属,坐在吴大用的S级顶配奔驰车内,姚远通过后视镜看到后座上的吴大用仿佛一下苍老了许多,精神有些颓废。
“你知道吗?里面躺着的是咱们所的一位合伙人。不到四十岁,家里孩子刚上小学。媳妇全职在家,房贷还没有还完!他就是太拼了!”
沉默了一会儿,吴大用继续道:“他刚入行时没业务,住地下室,整日里风里来雨里去,到处去开拓业务,就连马路边卖煎饼的邻居都劝他改行。
两年后,总算有了几家顾问单位,客户逐渐多了起来,他从早忙到晚舍不得雇律师,什么事都自己一个人扛。
每次都说自己年轻没问题,其实谁都明白他是穷怕了,老家盖房借的钱和弟弟读高中的学费都得他承担,在京城还有房贷,孩子的补习班费用,压得他喘不过气来。
这几年他实在挺不住了,才陆陆续续的雇了五个助理。但仍然每天回复邮件到凌晨。
上个月他接了一个工程案子,律师费有几百万,为了让客户满意,带着助理整整忙了三个晚上。
案子总算开庭了,他亲自代理,在庭审开始前他对助理说有点累便趴在了原告席上,哪知道就再也没有起来。
人啊!就那么短短的几十年,为了钱搭上一条命值吗?”
吴大用自顾自的叨唠着。姚远默不作声,司机……也在保持沉默。
前几日刚刚有人在微信群里发讣告,广东一位律师因为过劳死去世了,姚远没想到今天便来参加了所里合伙人的追悼会。
姚远用手机查了下,近几年排在过劳死前三甲的工作分别是IT、医生和律师,让他大吃一惊。外行人都觉得律师是个高大上的执业,但谁知道这个职业的过劳死现象居然那么严重。
“好了,小姚你不用害怕,你的工作量还到不了那个程度。不过没事去健健身,跑跑步还是应该的,别年纪轻轻就攒一身病,等老了就晚了。”吴大用缓过神来,可能发现自己的负面情绪影响了前面的两个人,便又恢复了往常的神态,安慰姚远。
“每天白天工作,晚上加班翻译报社的稿件到凌晨,工作量可不小啊!”姚远心中盘算着是不是调整下,钱够吃喝就行了,少接点翻译的活儿。
司机心里也琢磨着,这见天的白加黑,五加二,老大应酬客户几点完事自己几点回家,经常一顿酒到凌晨,自己会不会也过劳死!不过从能吃能睡的体征上看,自己最多也就得个脂肪肝,过劳死一词还用不到自己身上。
“眼看就过完九月了,今年收成不错,年底把手上的活儿安排下,咱们也去团建下,出国旅旅游。”
收成好,吴大用当然高兴,如果真搞的地主家也没余粮,别说出国旅游和年终奖了,恐怕发工资都会成问题。
说来也奇怪,自从姚远进入团队,凡是有他参与的项目或者案子,十有八九都会签单,时不时的还会出点像报社投标之类的小惊喜,“招财猫”这外号在所里算是坐实了。眼下只有联丰公司那一单没有什么信儿,也不知道会怎么样。
“小姚,这两天有空问下联丰公司那边怎么样了,一直也没个信。”吴大用吩咐完闭上了眼睛,养精蓄锐。
姚远刚答应完,手中的电话便响了起来。
“您好,姚律师,我是联丰的赵玥……”
自从上次在顾总公司见过一面后,赵玥对待姚远和方华的态度有了一百八十度的大转弯,说话时声音温柔了许多。每次通话姚远都提着十二分的小心,不知道这女人背后藏着什么猫腻。
五分钟后,姚远挂上了电话:“吴律,联丰公司的米总约咱们明天下午见面,问咱们是否方便。”
“方便!让他们来吧。”
后排座椅上的吴大用听闻联丰公司的米总要登门跟打了鸡血似得,一下坐直了身体。
次日下午两点,米总穿着一身米色香奈儿后面跟着赵玥,走进了君安律师事务所的会议室。
一阵寒暄后,吴大用直入主题:“米总,上次咱们谈的合作的事,伦敦总部那边有消息吗?”
“不好意思!最近总部那边太忙,我前天才收到总部的邮件,董事会还是不同意聘用贵所做法律顾问。对此我非常抱歉!”米总一脸无奈道。
“没关系!是我们的品牌推广的不好,之前您提到的两家大所实力确实很强,能够为贵司提供更加专业、优质的服务。谢谢您的推荐!
希望我们还有其他的合作机会。”
吴大用是个明白人,君安所目前的规模和在国际上的名声是没有办法跟红圈所比拼的,还不如做个顺水人情,以免让人觉得自己小气。另外,他不相信米总就为了这事特意跑过来,一定还有其他重要的事。
“我们联丰公司最近与一家科技公司合资,成立了一家新公司,现在已经注册完了。
以后我们联丰公司会作为总部,主要负责投资和技术转让,业务都将放在新设立的公司上。不知道你们对新公司的法律顾问业务感不感兴趣?”米总微笑着看向吴大用和他身旁的姚远。
吴大用听完一愣,紧跟着心里乐开了花。米总要将联丰公司旗下的子公司的法律事务交给自己,这可是个好消息。如此说来,联丰公司层面上应该法律事务不多。真正的大头儿在下属子公司,应该增值服务会比较多。
增值服务多,意味着除了法律顾问业务外,会有很多额外收费的服务项目。作为法律服务机构这样的客户绝对是大客户、优质客户。
吴大用毕竟是见惯了大风大浪的老律师,一脸沉稳的继续与米总商谈顾问事宜,讨价还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