罗逸打下他的手,“行了,别这么夸张。整得我都不好意思了。”
“还有,你明天把这些人约过来,用你现在的劲儿狠狠地吹捧我一通。”
说着,罗逸递给他一个名单:
漆板行,柳老板。
模板脚手架租赁公司,费传阳。
赵氏成衣部,赵德明。
金马酒水,金满楼
文文画具店,孙文
南关名烟名酒行,刘大叔
……
王向炳扫了下名单,肺都要气炸了。
他先问到末尾的一个联系方式,上面是一个大哥大号码。
“罗逸,你买了大哥大了?”
罗逸乜斜他一眼:“真正的大老板才不用这大砖头,那是我秘书的号码。”
罗逸啊,你他妈太能吹啦,刚才通话时我早就发现了,这分明是庞晓霞的号,什么时候成你秘书了!
当觑到名单上的“南关名烟名洒行”时,王向炳的肺又被二重气炸。
“罗逸,你他妈也太狠了!连烟钱都划到希望工程里头了?”
“嗯,黑鹰、大鸡都抽腻了,以后,我换华子了!”
王向炳此时的感受就如掉了魂一样。恰似自己骑着的金玉大马,却半路被罗逸抢走,自己一屁股摔在泥地里。
他挣扎着爬起来,试图把马缰重新抢到自己手中。
“罗逸,施工安全方面,哥可要好好监理,到时候你可不能不听招呼。毕竟明面上,还是我签的合同,出了事可兜不起。”
“既然包给我了,有你嘛事?”罗逸本着脸说,“你要不放心,咱现在立个合同,工伤方面,我罗逸全权负责。”
王向炳哑了。
罗逸讥笑着说:“要不,就像那天中午说的,咱立个字面文书,你把工程承包权由口头转为正式合同?”
之所以这样说,罗逸知道他不会放弃控制权,至于原因,那就只能用居心叵测来定性了。
王向炳猛地灌了口酒,拍了下桌子。
“罗逸,你别蹬鼻子上脸!我好心把活给你干,你却要挖个坑给我跳!”
罗逸腾地一下站了起来,指戳着王向炳说:“你给我的,我加百倍万倍奉还给你了。告诉你,我施工期间,不用你指手划脚!”
王向炳没想到唬不住对方,倒被人将军了。他怒瞪着罗逸,胸脯一起一伏,拳头捏得卡卡响。
“怎么着,不服啊。可以炼炼,助助酒兴!”
说着,罗逸就脱褂子。旁边的夏平也提起了酒瓶,蓄势待发。
自己比罗逸要矮十公分,更何况还有帮手,王向炳也不吃眼前亏,耸动了下脸皮,嘎嘎干笑起来。
“兄弟,我就佩服你这个劲头!来来来,喝酒喝酒!”
但是,见河东县第一大混子王向炳被骂着狗血淋头,一直缺乏存在感的白国兴也跟风抖擞起来。
“王老板,你这酒先别喝。”他按住了王向炳举杯的手。
“小子,有屁就放。”王向炳放下酒杯,见白国兴本来的一脸怂样,似乎也有了锋芒。
“我先把话撂这儿,你要是以安施工为由去工地指手划脚,我就从脚手架上跳下来,让你吃不了兜着走!”
这话听得大家心里一冷。而罗逸最甚。他知道白国兴的脾气,平时不显山露水,到了劲儿上,亡命的事分分钟干得出来。
于是,忙遮了他的话茬,说:“国兴,你这是说什么话。人家王老板现在还是明面上的承包商,咱总得体谅一下。只要王老板不失了分寸,咱总得给人几分面子。”
“是吧,王哥。”罗逸把话头抛了过去。
“对对对,分寸上我会把握好。”王向炳这时只能是诺诺连声了。
大约十点多钟,这顿晚餐才在一股硝烟味中结束。
王向炳烂醉如泥,付账时直接扔出了钱包,让夏平多拿几张。
夏平说该收多少收多少,王老板你别这样。
王向炳骂骂咧咧地说:“妈的,你不多收几张我他妈干死你。三万块钱的大肉我都没了,你给我省这点儿有个毛用!”
罗逸送白国兴到棉纺厂家属院后,也回到了自家卧室。
临睡以前,想到王向炳恼羞成怒的丑态,他忒地一下笑出了声。
虽然看似过火了点儿,但这样子可以给王向炳一个警醒,让他少在工地上耍花样使绊子。
工期太紧,没时间和他打太极拳。
翌日,七月十九日,离开工日还有三天。
这三天,任务很重。
最终目标是材料、架手架进场,并通过建委“工程质量安全监督科”验收,达到施工标准。
细分起来,还有效果图设计及审批、工装制作、施工技法培训、施工地点村民关系的处理等几个方面。
七点整,除了刘正东以外,其余十一名希望工程队队员全部到场,集中到一中画室里。
一共二十五幅施工效果图,要在四个小时内完成,然后和建委设计部接洽,争取一次性通过设计方案。
1992年,喷汇技术还没有兴起。户外大型广告牌并非底层镀锌板,外饰喷汇布,而是直接从铁板上做画。
所用材料为油漆与油画颜料的混合品。
因为当时的电脑window3.1刚刚浮出水面,而操作系统还是以DOS为主流。
所以图形设计只停留在科幻阶段,罗逸他们设计广告牌效果图还只能用手绘。
罗逸身担两责,工头和设计师。
他给同学们各发几张A3幅画的素描纸,要求他们每人负责设计两幅设计图,像庞晓霞、马爱华等手速、创意俱佳的同学,则负责绘制三幅。
刷刷刷的笔触声在画室里轻轻响起,晨风携着一丝花香在一张张青春的脸庞上吹拂。
罗逸在一个个画架间流连,审视着一张张草稿,不时地指点一下。
“霞霞,你设计的是衣秀尔服装的方案吧?”
“是啊?指点一下吧。”庞晓霞用马克笔撩了下流海,心想,罗遗,你真懂吗?平时设计方面比我要差很多知道嘛。
“衣模身上的皱褶太多了。”
罗逸边说着,便用派克笔覆盖了多余的褶子。“户外广告要考虑远观的效果,你画得太细了,浪费工时不说,远看上去像是一团浆糊。”
庞晓霞撅着嘴,心里老大不乐意,但觉得人家说得有几分道理。
当了她几年的舔狗了,心里当然有怨气。罗逸见她委屈的样子,心里偷笑,但嘴上变本加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