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嘴的鸭子罗逸却不去咬,使得满座皆惊。
唯有王向炳沉着得多,眼珠转了一下,说:“请讲。”
“我们是大人眼中的小孩。你明知县里是不会把工程交给一帮高中生的。
而且,我们没有实体,更没有资质,连在合同法人栏里签字的资格都没有。”
罗逸见王向炳的脸颊塌了一下,接着说,“这样吧。名义上,你还是承包商,工程拨款也是你收着,但你必须第一时间拨给我。”
王向炳低下头,嘿嘿笑了一会儿,猛地一仰头,竖着大拇指说:“真是高!行,就听你罗老板的。”
说完,王向炳借故告辞离开。
但被罗逸唤住,说:“你接触这个工程时间长点,能不能给我们一点经验之谈?——大家说好不好?”
大家当然欢呼不停掌声不息。
罗逸则按了下手:“大家静一下,好好跟王老板学点东西。”
看到大家如此热情,仰着一张张稚气的脸,眼巴巴地望着他。
王向炳顿时心里有些飘,唾沫翻飞中,把自己的生意经完全抖出来:
怎么偷工减料,怎么少用油画颜料多用油漆和稀料来减少成本,怎么多用大字少用画面来缩短工期……
“王哥,对你的说法我有不同意见。”
罗逸半路截断他,义正辞严地说:“别忘了,这是县里的形象工程。用油漆、稀料太多会影响画面效果,减少画面厚度和附着力,出来的广告作品不出一年就会脱落。”
王向炳哈哈大笑着,指着罗逸说:“兄弟,你是我见过的最聪明的人了。但还是年轻啊。它不脱落你怎么进行二次施工,怎么一个工程赚双份钱?”
“这个……多谢王哥赐教。虽然我并不认同。”
罗逸说:“我还是坚持自己的思路,由富有施工经验的陈修春老师带队,一定严把质量关。把河东市第一个大型户外广告做成精品工程,不负党和人民及各级领导的信任!”
这番虚空表白把在座的都给弄蒙了,这政治觉悟也高得太离谱了吧。
王向炳连连称赞有觉悟,但还是说太年轻了。
借着一阵叮铃铃的来电声,他夹着公文包,举着大哥大告辞了。
就剩了自己人时,陈修春才关切地问:“小罗,你有点亢奋过度,这是不是有高考后遗症啊?这两天注意多休息……”
罗逸暗笑,一定是自己的表现太过张扬和突兀,让恩师以为自己脑袋有问题。
他笑笑说:“陈老师,你不用担心。”
“那就好。”陈修春语重心长,“罗逸,大家可都指着你了!”
借着陈老师的重托,大家长吁短叹地连连说是。
就连平时羞怯单纯的马爱华,也表情凝肃起来,充满期许地望着身边的罗逸。
罗逸怜惜地望了下她,伸手拂了下她的长马尾,意味深长地说:“挣了钱,首先给你缴学费。”
陈老师别过脸去,和同学们目光遇上后,轻笑着摇摇头,露出无奈的表情。
以前罗逸勾三搭四时,他还责备两句,今儿就由着他了,人家现在不只是准大学生,而且还是大老板了。
马尾上那双手弹琴一样的撩拨,让庞晓霞心头上像着了刺一样。
她竟闪过一丝让自己也不想承认的想法:罗逸能来摸摸自己的幸子头,哪怕被自己连骂带打的怼回去也好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