黄逸心里忒地笑了,老妈就像被惹火的老母鸡,虽然当儿子的不该这样比喻。
威压无效之下,罗汉国只好垂下眼睑,把红大鸡烟往烟灰缸里一摁,额头上升起几条波装黑线。
“是王向炳。”他说。
王向炳?
这家伙在河东县可是个名人,尽管不是什么好名声。
早些时候,他常因推牌九被抓,后来靠修自行车有了些钱后,做倒买倒卖的生意,并且结交了很多人脉,县里有什么挣钱的事,有枣没枣他都要打一杆子。
“就他?”罗逸撇了撇嘴。
对儿子的鄙夷态度,罗汉国倒有一点英雄所见略同的感觉。
罗汉国带了些谑笑说:“这家伙就是一个大混子。其实,他包下来,也得罗逸他们去干。咱县里没几个会画画的。”
“那你还把工程交给他?”黄金兰不解地问。
罗汉国解释:
“户外广告是县里的形象工程。由庞副县长掌舵,城建委主管,供销社装璜公司总包。王向炳是城建委主任指派的承包方,我也不好说什么。”
罗逸这下听明白了,与其在王向炳手里接活,倒不如自己承包下来,和美术班同学们一起干!
那样会挣得盆满钵满,有了钱,白国兴就能活着了,马爱华也能缴得起学费了,还有其他落榜同学的复读费也有了。
想到这里,罗逸问:“爸,王向炳的大哥大号是多少?”
“你想干嘛?”罗汉国用警惕的目光望着儿子。
“既然他是承包商,我和同学们要在人家手底下干活,提前沟通下不好吗?”
罗汉国犹豫了下,不置可否。
同时,侦察兵出身的他,暗中审视着儿子。
总感觉罗逸今天有哪儿不对,特别是眉眼之间有莫名的疏离感,就像被什么附了身一样。
他的眼神时有躲闪,且有种狡黠和诡诈,看上去就像是隐藏在人民内部……有一种特务的感觉。
“老罗,不就一个破号码吗?你给他就行了。”
黄金兰看得不耐烦了,“那广告牌三层楼高,爬上去画画多危险!你要不想罗家绝后,就该让儿子提前和王老板熟络熟络,到时候在安全方面多照应照应。”
罗逸心里暗暗佩服,老妈放狠里一说,把一个大哥大号码给上纲上线到传宗接代的高度了。
“9010596。”
罗汉国这位曾参加过西南边境战争的老革命,在妻儿的一唱一和下,不得不违反他认为的原则性,把号码报了出来。
黄金兰忙从茶几下的小柜里取出纸笔,递过去:“小逸,记好它。”
罗逸在誊写号码时,能感觉那一双侦查兵特有的犀利目光,像手术刀一样在对自己解剖和分析。
他垂着眼睑,心里暗笑:“老罗,不嫌累你就瞅吧。瞅三天三夜也白搭。”
果然,唯物主义的罗汉国并没有得出什么结论,他万万没想到这是个重生之子。
他只好说:“小逸,这两天多注意休息,我看你眼圈发黑。”
不愧是侦察兵出身,真有你的。发黑?哈哈,那叫深沉和睿智。
38岁的心智从18岁的瞳孔中透出的光芒,没有青涩,反而像一泓深潭。
能不黑吗?
罗逸忍着笑应着:“知道了。”
“还有,小小年纪别乱了心性……离庞县长的姑娘远一点,咱小家小户,和人家并不了肩儿。”
黄金兰则说:“管她爹干嘛?姑娘好就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