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雁身后,吴娘子领头,婆子们带着软尺等工具,丫鬟们端着锦缎料子,进来行礼后皆神色恭敬的立在一旁听吩咐。
书雁几个大丫鬟将榻上的小几撤下去,又指挥着小丫鬟将锦缎料子一一摆放在榻上供沈氏挑选。
杨姨娘看着婆子们,蓦然出声道:“不是府里针线上惯常伺候的吗?”
因这句话不知问的谁,一时无人应答。
领头的吴娘子机警道:“回这位姨娘,您说的正是,我们是广元街锦绣坊的人,一向进出大家内宅,专为贵人们量身做衣。”
杨姨娘听着点了点头。
这位娘子却有些机警过头,连闵熹都瞧着杨姨娘只是应付的点头,而这位娘子却没看出来,以为是鼓励她继续说。
于是,她继续道:“我们锦绣坊先前也曾为府上的姑娘们做过衣裳,绣娘的手艺您就放心好了。”杨姨娘又点了点头。
这次吴娘子才看出来杨姨娘的敷衍,便讪讪然的吩咐她带来的婆子行事。
闵熹看着屋内的丫鬟婆子行动间不见慌乱,不四处乱看,书雁吩咐起来也行云流水,心里暗暗点头,再对比自己院里的丫鬟婆子行事,又一阵摇头。
待书雁几人收拾停当,沈氏拉着闵熹,杨姨娘拉着闵萱,将各种料子在她俩身上比了半天,沈氏笑着问闵熹:“熹姐儿觉得哪样好?”
闵熹对这个朝代流行什么完全不了解,对古代的衣服式样也是一窍不通,但毕竟沈氏是她现在的顶头上司,况且沈氏也喜欢做这些面子工程,于是脆生生道:“母亲给我选吧,母亲选的一定是最好的!”
千穿万穿,马屁不穿,这句话还是有道理的,就连吴娘子也在一旁应和着。
沈氏眼里的笑意就止不住了,一连指了好几个颜色喜庆的花色对吴娘子道:“姐儿出了孝,就该穿的鲜亮些,给咱们熹姐儿一样做一身。”
闵熹看着这几样喜庆的衣料,想着小姑娘嘛,就该穿的喜庆些。
但闵萱就不同了,她有自己的主意。
杨姨娘拿着衣料在她身上比对着也问了闵萱,闵萱怯生生指着一卷天青色的花布料子告诉了杨姨娘自己的喜好。
一旁服侍的婆子便笑道:“二姑娘好眼光,这天青色水墨纹的织锦缎子之前宫里的贵妃娘娘在琼花宴上穿了一次,是以现如今京里的姑娘们正争相效仿呢。”
闵萱兴奋的笑了笑,杨姨娘点了点头,这婆子便做了记号。
闵熹没想到这个看似胆小实则大胆的庶妹小小年纪也有自己的审美,一时间有些吃惊于古人的早慧,莫非自己穿越后年龄变小,连智商也退化了。一时神色恹恹。
两位姑娘挑好衣服料子,吴娘子便上前量了尺寸,量完之后约莫着沈氏心情好,便笑着对沈氏道:“两位姑娘都长高了些,就是两位姑娘的相貌在京中也是一等一的。”
沈氏冷笑:“吴娘子,姑娘的相貌如何岂是你随意议论的?”沈氏身为侯爵夫人,摆起脸色来也很有威仪。
吴娘子吓得忙匍匐在地,口中连称不敢,跟着吴娘子来的几个婆子也哆哆嗦嗦的跟着一起跪了下去。
沈氏复又道:“姑娘们久居深闺,你们在各府内进出,倘若我今后听到有任何传言,便要拿你们是问了!”
吴娘子并几位婆子头伏得更低,口中的声音又凄苦了几分,沈氏又沉声告诫了几句便摆了摆手。
一众丫鬟婆子鱼贯而出。
书雁吩咐小丫鬟们又重新上了茶。
一盏茶后,沈氏面缓,闵熹思忖着大约沈氏整理好了情绪,便打算回自己院子。
还未出口,沈氏沉声道:“明日初一,熹姐儿和萱姐儿明日酉时跟我去宁寿堂用晚膳。”
闵熹和闵萱起身行礼应是。
看着沈氏神色恹恹,闵熹便提出了告辞。
杨姨娘和闵萱也一同告辞。
每月的初一十五,早上辰时几房女眷都会去宁寿堂请安,晚间各房的老爷太太和小辈们去宁寿堂用晚膳。
这是宁寿堂的太夫人在第一个儿媳进门时就定下的规矩,只因府内三位老爷都是太夫人的庶出儿子,所以一开始就没有摆正经婆母的谱儿让儿媳妇们立规矩。
而太夫人唯一嫡亲的儿子排行老二的闵珒,在早年间未袭爵未成亲时,便在战场上英年早逝,是以,靖北侯这个爵位便落在了闵熹的父亲闵哲这位庶长子的头上。
闵熹听说时心里暗暗对这位便宜老爹竖了个大姆指,不得不说,他老爹是躺赢啊!
这些消息都是闵熹在自己院子闲的无聊乱晃时听下人们说的,由此可见,她院子里的下人规矩是有多乱,什么都会议论一番,也不管闵熹这个主子在不在。
第二日下午酉时,夏天日头长,天还没黑,沈氏便带着闵熹和闵萱往宁寿堂走去,在去往宁寿堂的途中,碰到了等在路旁的便宜老爹闵哲,几人见过礼后,闵哲便领着众人继续往宁寿堂去。
闵熹看着前面走着的闵哲夫妇,他与沈氏并无眼神交流,两人之间相敬如宾,难道这就是古代夫妻之间的相处方式吗?
不禁想到自己,难道自己将来也要过这样的生活?
以自己的情况,婚前要奉承继母,做孝女贤孙,将来婚后也要一辈子在宅院内汲汲营营,上要奉承婆母,下要与妾室争斗,还要服侍丈夫,教养儿女,只为在这大宅院内有一席之地。
闵熹心里不甘,想到将来要过这样的生活,心下一片哀嚎,但是没办法,内宅大院就是古代女子的全部生活,如果想要继续活下去,除了认命她还有别的路吗?
心念间,闵熹一行已经进到了宁寿堂正屋,三房和四房的人已经到了。
这是闵熹第一次到宁寿堂请安,月余前,原身中暑,香消玉殒。
自己醒来后因为一直在养病没出院门,对几房的人和太夫人都不熟,不过这并没有影响到闵熹。
这个大家庭规矩森严,之前已经简单跟含蕊了解了几房的人事,每个人坐的位置又都是固定的,所以闵熹一眼便确定了屋内几人的身份。